木　日　双　一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雪白。
澀灰的天，被層層厚雪反射的凍光照得炫目。

笑聲穿雜在空氣中絲絲血腥味間，一條又一條完美弧度，串著雨水般的血珠劃破虛空。

笑聲不曾間斷。
那是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笑聲。

「去死、去死、去死。」
一字一句，一顰一笑，隨著手中揮出去的月妖日狂，瘋狂旋轉著。
美艷的女子獨自一人立身在人群之中，全身上下浴滿猩紅色的鮮血。
一個接著一個，不分敵我，通通慘死在手中那把血淋淋的鐵笛之下。

「去死。」
語句間，又是葬送一個魂魄。

她殿起腳尖，握著月妖日狂，在雪地上妖嬈旋轉著。
比鮮血還要鮮紅的唇覆著鐵笛吹孔，死亡樂音在四周悠揚響起，一朵血紅色的冰晶蓮花在她底下散出地獄般的光芒。

「弒我君者，殺。」

她昂首，覷著這早失去曹丕的晦空，一手抹開臉頰上新濺上的新鮮血液，瘋狂笑著。
四周早已堆滿仍有餘溫的屍體，甄姬笑得發喘，用力甩開月妖日狂上的鮮血，緩步往北方前進。

潔淨的雪白綿延至地荒，開始染上一點點如花瓣的鮮血足跡。

＊

「軍師，夫、夫人在隘口處，不不不分敵我見人就殺啊！！」
瞅著眼前說話還不斷顫抖著身的傳令，司馬懿手持窮奇羽扇，笑得有些無奈。

「早料到的事。還有別的麼？」
「軍師！您不能放任夫人這樣不管啊！她是不分敵我通殺啊！」

「她是尋著發洩，」如晚霞般的眸子散著冷光，「因為曹丕殿下在前線陣亡，你難道忘了麼？」

那口氣夾雜輒人的殺氣，使得在帥帳裡的每個人都被震得動彈不得。

從一開始就一直蹙著眉的郭嘉此時終於走上前，他慘著一張臉，伸手輕輕拍著司馬懿的肩頭。

「仲達，你別這樣。」
「你不要現在才跟我講這種話，奉孝。」視線迎面打上郭嘉，瞪得他喘不過氣。

「……可是現在能阻止夫人的，只有你啊……」
郭嘉的話如芒刺般抵住司馬懿的喉頭，原本冷漠的表情出了些變化，持著羽扇的手像是心中動搖般顫抖。

「仲達……」

郭嘉的聲音再起，司馬懿的表情已經略顯不耐。
眉宇間微擰，似乎憶起了什麼令他痛苦的回憶。

「仲……」　「來人，備馬。」
司馬懿閉起眼，發出命令的語氣滿是絕望。

「仲達，你要去找夫人？」
問過甄姬身處在何處完後的司馬懿轉過身，目光定在郭嘉有些慘白的臉上。

「嗯，如果我死了，那麼，你就代替我罷。」他笑得有些平淡，對著怔著眼的郭嘉，不疾不徐開口。

＊

綿延無盡的血色足跡，宛如玷汙般的存在於這片純潔的雪地上。
甄姬拐著受傷的右腳，不斷、不斷地往前行，發喘的唇瓣隱約勾著可怖的笑意。

全部都去死罷，曹丕不在，你們一個也別想苟活在這個世界上。

正當她欲發昂首發笑的瞬間，一個身影忽然進入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淡紫的身影佇立在盡頭處，正對著這頭緩步前行。

甄姬發現自己握著鐵笛的手顫突發抖的厲害。

果然、果然你還是來了麼？
你還是來了麼？仲達……

時間在某些時候總嫌短暫，又於某些時候又嫌漫長。
直到那人走到自己面前，一雙失神的眼直直勾著她的魂魄。

「你來了？」甄姬邊說，邊上前一步，左手輕輕按抵司馬懿的下巴，露出鄙睨的笑靨。

「你膽敢再出現在我面前？」
「……」

司馬懿沒有作聲，僅用那雙令人猜不透的眼，凝望著甄姬。
「夫人，夠了，妳無須為了曹丕一人，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你竟敢在我面前提到曹丕二字？」
尖銳的嗓音畫破寧靜，甄姬用力摑了眼前男人一掌，血紅色的印痕立刻從司馬懿蒼白的面頰上浮出。

可司馬懿的臉卻沒有因而起變化，他還是凝視著甄姬，那雙眼，像是刺穿甄姬心房般的注視著她。
無法承受那道視線看著自己，甄姬向前用力扯住司馬懿的前襟，司馬懿卻連反抗都不反抗。

「你為什麼……為什麼當初不救他？」
哽咽的嗓音出現在耳畔，司馬懿的表情彷彿早料到她會說這般，發出陣陣笑意。

「我也解釋過了吧……當初我也無能為力啊！」
「你知道、他……子桓他……」

再次抬起頭時，目光中的殺意已然退去，只剩下滿滿的愧疚與絕望。

「他是為了我……和你啊！」
司馬懿輕輕哼笑，任憑眼前的女子突然把自己緊擁入懷中。

他早知道、也料到曹丕會發現這件事。
所以他才會選擇不出手救他。

「我對不起他！我們都對不起他！」
甄姬的手緊扣住司馬懿的後腦，發了狂地朝著灰濛濛的天際竭聲嘶吼。

「他也不希望看到妳不斷濫殺無辜。」司馬懿推開甄姬，看著甄姬的視線有著些許溫柔。

所以，我是來成為最後一個死於妳手下的亡魂。

讀著那曾經吻過千遍、萬遍的唇，甄姬陡然一驚，握在手中的月妖日狂硬聲聲落地。
她愣著，愣著眼前的男人遞上的那把雙頭劍。

那是曹丕的無奏。

「這樣，妳也能除了妳的心魔。」
司馬懿話還甫才說話，一道疾風，劃開他的耳稍，幾縷髮絲翩然落地。

甄姬握著手中無奏，緩步向前，攬起司馬懿的腰，墊起了腳尖。

兩人深深擁吻著，交吻著黏膩和血腥。
司馬懿微笑，勾了唇角。

一攤鮮血，從他腹部滾滾滑落，沿著雙腳蔓延底下雪地。
微掩的雙眼瞅著噙滿淚水的甄姬，他啞聲呢喃著。

「不用自責，這是我應得的。」

這是我應得的。

＊

女子緊緊抱著全身浴血的男子，漫無目的的在雪地上緩步前行。
鮮血不斷親吻著雪地，映出一個又一個碎片般的刻印。

那就像司馬懿死前，甄姬在他身上所烙下，永恆不變的罪孽。

FIN.

因為最近都在趕丕甄本的文，導致我想寫懿甄的靈魂不斷的在我體內躁動啊！！！（慘叫）

所以也才因此有了這篇的誕生，寫完以後心情真可說是豁然開朗啊！（啥？）

一開始看過去可能會覺得這篇是丕甄不是懿甄，可到後來卻又突然變成了懿甄了
這一切都是阿桓的陰謀啦呵呵呵呵呵……

是說這篇也是女攻祭的文啦，本來預定是要寫丕甄or武三的郭惇的，既然懿甄怨念深所以還是拿來寫懿甄了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