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日　双　一

　　要相互擁抱嗎？
　　像戀人那般。
　　
　　＊
　　
　　橙紅色的光在黑夜中鮮明映出人們欣喜的面龐，卻無法在那張冰凝似的臉容上增添一絲暖色。
　　站在石燈籠旁的鶴子緩緩抬起臉，隔著眼鏡的目光漠然望看神社前的人山人海。真難想像，他們才剛從主殿處參拜完畢。
　　人群中開始發出比起剛才更加興奮喧擾的聲音，見著這般騷動，鶴子嘆了口氣，瞄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分針僅差一間隔，再過幾秒，它就會與時針併攏，一同指向12，進入下個嶄新的年度。
　　果然是要開始進入倒數，這就是人群騷動的原因。
　　鶴子將眼前這般熱鬧情景收入成為一片黑暗的眼底之中。
　　
　　……真無聊。
　　
　　黑暗之中，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心裡深處傳來。
　　每一年，她都像今天這樣陪著他，陪著身邊這個人。
　　石燈籠的光透過掀開的眼皮溜了進來，也為她的眼中重新添上一股溫暖的色彩。
　　鶴子輕輕瞥著站在身旁的他。
　　
　　就如同往年般他穿著翻領排扣的褐色大衣，裡邊則搭黑色高領毛衣。然而，不曉得何來的默契，今年他頸子上繞著的圍巾與她的是不同顏色的相同款式。
　　她不記得自己和他買了相同款式的圍巾。應該是說，她總是會小心地避開與他有所關連的物品。除了不想被他人誤會之外，亦是要隱藏自己對這個人的真正心情。
　　她很清楚這樣的做法只是在欺騙自己，但這些年下來，她也習慣了，習慣了在外頭將這樣的情感仔細地隱藏起來，只在自己所擁有的狹窄空間內才敢表現出來。
　　
　　鶴子再度瞥了眼站在身旁的他，而他，依舊面無表情地望著遠方。
　　其實雪集他不只想藉由自己拒絕他人的邀約，也是想要在這樣的日子裡有個人陪伴著吧。每年都是如此，都是他約她一起到神社參拜，時間一到，兩人便互相擁抱，聽著對方在耳邊輕聲說著新年快樂──毫無任何情感的。
　　
　　真是寂寞的人。
　　但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都是彼此的替代品吧。
　　
　　即使是經過了芽間那件事，她有感覺到雪集的變化，但仍然……
　　她仍然無法……
　　
　　鶴子閉起雙眼，將有著他殘影的側顏收入漆黑的瞳孔中，而後，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臂。
　　今年，就要結束了。
　　而那些事，真的就會這樣結束了……嗎？
　　
　　「要相互擁抱嗎？」
　　
　　四周響起如雷般響亮的歡呼聲，原來就在她想這些事情時，已經進入新的年度了。
　　鶴子睜開雙眼，抬起了臉，望看身旁的他，表情有些僵硬。
　　明明這樣的一句話，他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這樣說，但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
　　以往，雪集說這出句話時會同時做出動作，給她一個帶有距離的擁抱，並且會在她耳邊低聲說著新年快樂。然而這一次……他卻只是將雙手輕輕地搭往她的肩膀，一雙眼，沉默地凝視著她。
　　鶴子亦是沉默回望那雙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腦子裡則不斷思索著：究竟，是哪裡不一樣？
　　是他的口吻？他的眼神？或者……
　　
　　對了，昨天他約自己來神社參拜時，態度好像就有那麼點不同。過去，他的邀約口吻都是肯定的，肯定她一定會同自己過來神社參拜。但這一次，就像現在這般，像是在等待她的想法、她的回答。
　　鶴子像明白了那些不同之處，卻還沒想明白他為何如此，雪集接下來的話讓她著實愣了一會。
　　他凝視著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深沉，那張微啟的薄唇緩緩吐出一句：「就像是……戀人那般。」
　　心一跳，而後，便是一緊。
　　
　　「你……」
　　「鶴子，我……」隨著接下來說出口的話，雪集按著她臂膀的手加重些許力道，見鶴子閃避了自己的目光，眉頭略微一蹙，隨後他將臉慢慢湊近了她。
　　查覺到一股熟悉的溫熱氣息撲上顏面，鶴子這時才查覺近在眼前的雪集。她閉起因他而顯得慌亂的雙眼，想也不想便伸手用力推開他，接著轉身跑開。
　　
　　
　　鶴子在人群中跑著，呼吸著冰冷的空氣，試圖用這樣近乎窒息的難受感取代心中那一瞬間的情感混亂。
　　
　　取代……
　　替代品……
　　
　　鶴子停下腳步，扶著一旁的圍牆喘著氣息，自嘲地想。
　　根本無法取代的吧，無論是她、或者是她的情感……
　　
　　「……鶴子？」
　　熟悉的嗓音與喚名卻讓此刻的她感到除了嘲諷及痛楚之外的倉皇無措，鶴子想再度從這人眼前跑離，離他越遠越好，但雙腳卻是不聽使喚且頻頻發顫。
　　「為什麼……」鶴子盯著近距離的腳下黑靴，艱難地啟唇開口，努力地想維持平時那樣靜冷的口吻，然而聽到的卻是包含在吐出的白霧之中的微弱顫音。
　　
　　「……什麼為什麼？這應該是我要……」
　　「為什麼要說出那樣的話？」鶴子斷開他的話的瞬間，淚水也無法克制地自眼眶中湧出。「……為什麼……要……唔……」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改變？為什麼……
　　
　　「鶴子……」雪集看著瑟縮在牆邊的鶴子，臉上表情變了又變。他低下身，親眼見著了她正在掉淚，臉上閃過的不是詫異，而是難以言喻的痛楚。
　　記得她很少會在自己面前掉淚的，但自從那件事情過後……
　　雪集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替她抹開那些淚水，就在指尖觸碰到她眼角之際，卻又突然打住。
　　
　　鶴子自是有看到雪集遞上來的手，同樣也看到他停下來的動作。他這樣的舉動，讓她感到些許茫然。因為憑著她對他的瞭解，他是不可能會為她著想，不可能會知道他若是真的為她拭淚，僅會讓她更加難堪。
　　突爾，沾滿淚水的臉露出一抹輕淺的笑，鶴子伸手輕緩地抹開那些冰冷的眼淚，而後站起身往前方光明卻也晦暗巷道走去，期間，沒有再看向身旁的雪集一眼。
　　
　　雪集站在原地看著鶴子逐漸離去的背影，一陣冷風迎面倏忽颳來，冷得他打了個寒顫，亦是醒了他的錯愕和茫然以及不肯讓她就此離去的糾雜心情。雪集雙手緊緊拳握，他咬著下唇，復又快步追上那抹看來要被黑夜吞噬的寂寞背影。
　　
　　
　　鶴子感覺到手臂傳來一陣疼痛，她還來不及喊疼，那樣的力道轉而往下，用力扣緊她纖細的手腕。
　　她停下腳步，低喘著氣息，並回頭望著同樣喘息著的雪集。原以為自己會甩開追上來的他的手，卻發現她並沒有這樣做。
　　之前的她，不是能夠輕易的做出這樣的舉動嗎？怎麼如今……
　　看著雪集那雙眼，那雙真切地映出自己此刻表情的眼，她微微一怔，隨後像是明白了什麼，而闔上了雙眼。
　　果然是因為眼前的他、眼前的雪集，已經逐漸開始不是她「一直看著的」那個雪集了。
　　
　　「妳……沒辦法接受嗎？」漆黑的眼中沒有雪集那張俊秀的可笑臉容，也因此他的嗓音在她腦海中變得異常清晰。
　　感覺到那樣的疼處再度轉移，轉至她冰冷的雙手。雪集那雙比自己還要大的手，緊緊地、用力地、掐壓著她的手掌心。
　　「……接受有這樣轉變的我？」
　　
　　「我說過……」鶴子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她睜開雙眼，仰臉瞅著近在眼前的他。「我看著的，一直是……看著芽間的……那個你……」
　　雪集臉上閃過一道複雜的表情，然而卻也僅此而已。他沒有說話，只是沉著一張蘊含著某種情緒的容顏，靜默地瞅凝著她。
　　鶴子沒有避開他的注視，將她心中的話坦然說出口：「如今的你，卻是……」
　　「卻是看著妳嗎？」
　　聽到他突然回出的話語，雙眼瞬間變得模糊不清。再次感覺到那樣令她心酸而痛苦的冰冷劃過臉頰，鶴子微咬著顫抖著濕潤唇瓣，輕輕地別開了臉。
　　
　　「我會給妳時間。」伴隨著這句話，是雪集他的擁抱。
　　「就如同妳給了我這麼長一段時間。」
　　耳邊傳來她不曾聽過的溫柔低語，並且感受著那樣熟悉卻又陌生的氛圍將自己緊緊包裹住，鶴子剎時失神，怔然地看著這條無人的巷道盡頭。
　　「更何況，過去妳已經接受過如此扭曲的我，不是嗎？」
　　雙眼瞬間恢復光彩，光彩之後，又是起了一陣氤氳水光。
　　
　　鶴子不同雪集用力緊擁著自己的雙臂般，僅是輕輕觸著他的腰間，像是在回應他剛才所說的話語，這樣的距離，代表著讓他給她的時間。
　　
　　「今年……也請多指教了。」如同過往般她給他的回答，卻是多了那麼點開始變化的情感。
　　「……嗯。」他亦是如此回應著。
　　
　　
　　
　　
　　
　　FIN.

　　新年第一篇，好意外了寫的這個剛進入心中的CP啊！！！
　　距離我上次寫動漫CP不曉得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遠目）
　　未聞花名，很久以前就聽過它的名聲了，昨晚跨年因為實在不曉得要看什麼又不想用變成冰棒的手打文，又熊熊想起友人之前在說這部動畫，所以就wwwww
　　我真的很難得會有耐心看動畫、更難得一次看完啊！果然有喜歡的cp就是不一樣嗚喔喔喔喔雪鶴虐虐又萌啊！！！！邊看還邊該說想出本（毆）
　　好吧講回文章，總之就是應景的賀年文（？）真的好喜歡鶴子///////哭泣的鶴子超萌的！雪集你這個混蛋～～！！要好好珍惜人家啊！！！
　　如此這般，第一次寫雪鶴就寫了快3000字（扶額）是還有想到了其它的梗，不過就是......要看心情和時間是否准許啊QQ
　　不過雪鶴文好像真的不多QQ...基於自耕自救的情況下或許會多生？但也有可能只是曇花一現（被輾）總之，未來是很漫長的wwwwww
　　最後才想到要說這句：希望各位看官會喜歡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