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將成堆的軍務處理至一段落,趙雲輕輕擱下筆墨,長舒了口氣。他邊飲熱茶暖身,邊往一旁雕窗望去,才發現早上好不容易止歇的雪此時又開始飄了起來。
  
  趙雲走出房門,伸展筋骨後站至廊下朝院內而觀。輕如鵝毛的細雪緩緩飄落,他的視線不自覺落往院中那幾株被白雪掩住大半行跡的枯木。眼中映出這般靜冷寂寥之景,趙雲忽爾想起幽州將軍府內那株桃樹,想起與星彩的相遇及在將軍府相處的情景,再想起之後發生的種種,直至幾天前、記憶猶為深刻的,於這座宅邸內,她小小身影瑟縮在院中,堆了幾個小雪人歡迎他的歸來。
  
  想及那日有些情不自禁的擁抱、再想及自己對星彩的情感,俊顏不禁蒙上一層與此時天色相仿的晦暗。趙雲喟然而嘆,一團白霧滯於些許乾冷的脣邊。
  一片冰雪悄悄落在趙雲置在朱欄的手背上,那一點冷涼瞬間使他思緒稍微清朗。
  近來較無大事,他也該兌現承諾,擇個好日子讓星彩拜他為師。或許,成為真正的師徒後,才能讓他與她的情感純粹些。
  
  思及此,明日若是天氣許可,趙雲打算前往州牧府與張飛商量此事。他正在思索細節,便聽到長廊上傳來一雙腳步聲,他側過臉循聲而望,竟是見著阿夏帶著他明日欲尋之人匆匆朝他走來。
  「趙大人。」走至趙雲面前的阿夏垂顏拱手,正要續話,卻被身後的粗獷大嗓音硬聲聲打斷。「子龍!俺來啦!呼,外頭這見鬼的天氣!子龍你這兒有沒有好酒先給俺暖暖身子!?」
  趙雲還沒有從張飛突如其來的造訪中回過神,有些怔愣地瞅著他。張飛瞪眼瞧著他,甚至伸手在他眼前用力揮了幾下,「喂,子龍?怎麼啦?」
  「呃……沒甚麼。」趙雲回過神,尷尬一笑以掩飾心虛。「張大人。」他拱過手,再溫聲笑道:「這兒好酒是沒有,好茶倒有不少,我請人替您備點熱茶暖身?我相信星彩也會同意如此。」
  領會趙雲話中之意的張飛「唔」了聲,脹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首。
  
  趙雲令阿夏去備茶水,便請張飛入房而坐。張飛入座,與趙雲閒聊了幾句,後自襟中取出一只竹簡書遞上。
  「這是……?」趙雲接過手攤開而觀,刻片上寫了幾個日子與時辰。
  「俺想說近來頗有空閑,於是就請俺大哥和二哥挑了幾個拜師的良辰吉日,喏,子龍你擇一個罷!」
  趙雲抬起臉,見著張飛臉上掛著頗是興奮的表情,歉然道:「真對不住,讓您勞心這件事。」
  「別這樣說啊子龍!俺還擔心你和星彩會怪俺自作主張呢!」
  
  趙雲愣了半晌,而後輕輕一笑。「那麼……」他露出審慎思考的模樣,然而心中早有定見。他將竹簡攤在兩人之間,指尖輕輕點在距離最近的一個日子,「子龍便擇這日,如何?」
  「哈哈!正合俺的意思!俺也覺得此事愈快愈好!免得讓星彩等得急了,脾氣都往俺這頭發來,俺可受不了啊!」
  趙雲苦笑道:「當心給星彩聽著……」
  「啊!俺差點忘了!」張飛驚呼了一聲,接著想起甚麼而匆匆將擺在榻上寫有吉時的竹簡收拾妥當。「子龍,星彩在哪?俺也來跟她說說這件事。」
  趙雲垂眸思忖了一下,道:「許是在後院同婢女與趙風玩罷。」
  「趙風?」張飛愣了一瞬,大聲驚呼道:「是子龍你兒子!?」
  「不是!我、我尚未娶妻,怎麼會有兒子!」趙雲連忙擺著手,回答得相當慌張,反倒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他也能從張飛狐疑的臉上看得出。他捂著臉,努力整理好慌亂的情緒,鬆手後緩聲道:「趙風是只野鷹,張大人您也是見過的,那日歸城時,不是有只鷹自城牆上飛往我肩頭上麼?」
  張飛仍是半信半疑,歛起臉容的趙雲也不再多說甚麼,這時候多說了反而沒有好處。
  
  最後張飛終於想到似乎有那麼一回事,拍拍腦袋說道:「啊!俺想起來啦!哈哈哈!俺剛還以為到手的女婿被別人先拐跑了呢!」
  趙雲呆怔了一會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臉畔不禁生出一片極為明顯的紅暈。他感到些許窘迫,卻又有些喜悅,但他知道這些不好表現出來。「這……張大人……」
  「父親!」這時傳來少女一聲怒嗔,兩人同時往門首望去,只見星彩繃著微微紅潤的臉,一雙大眼生氣地瞪著笑吟吟的張飛。
  「是星彩啊!妳來得正好!」彷彿不知道星彩生氣的理由,堆滿笑意的張飛連忙起身至星彩面前,攤開竹簡指了個日子與她。「俺來給妳說拜師的日子,子龍已經選好了,妳看看,就這天,怎麼樣?」
  見張飛如此,星彩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竹簡上的日子後輕輕頷首。張飛又拉著她說了一些話,而趙雲就在榻上靜靜地看著,忽爾星彩將目光投往他,視線相觸,像是同時想起方才張飛說的那一番話,避開彼此目光的兩人臉上皆是浮現朵朵紅雲。
  
  *
  
  自外頭歸來的趙雲將外衫遞給前來迎接他的阿夏,他仰臉觀天,見著金色的冬陽高掛於澄淨的天際,灑下一片暖橙的光芒。俊顏揚起輕淺的笑,今日果真是個好日子。
  
  申時一到,身著深色正裝的趙雲步入大廳,一眼便瞧見劉關張三人,他向他們抱拳,並感謝他們為此事如此費心。
  
  趙雲坐至上位,斂容等待下一刻星彩入廳拜師。他認為拜師的過程從簡,因此僅需行最具意義的拜師叩首之禮。
  
  等待時刻,趙雲閉目想著一些事,倒不是思考他與星彩的關係在經歷過這回拜師後會演變成如何,而是繼續之前早已開始思考該如何栽培她。
  
  申時一刻,亦著正裝的星彩自外緩步而來。她一身墨綠色衣袍,腰繫紫帶,髮間未佩帶任何飾品。她沿著朱紅華毯緩步行至趙雲面前,他與她四目相接,以眼神向她示意。
  星彩跪地,朝位上的趙雲嗑了三個響頭。「弟子張星彩拜見師父。」
  趙雲望看跪在身前的她,神情肅穆。「妳將是我趙子龍今生唯一的弟子。為師除了教導妳武藝,亦會教導做人處事的道理。妳既拜我為師,往後定會嚴厲教導妳,不會因任何原因有所寬待,表現佳自有獎賞,犯錯自當嚴懲。對於此,妳可有所覺悟?」
  「是,弟子有這樣的覺悟。」星彩毫不遲疑且堅定答道。
  趙雲滿意頷首,語氣轉為柔軟。「星彩,快起來吧。」他瞅著起身的星彩,微笑道:「雖然今後我為妳師父,倒也希望能亦師亦友,彼此相互學習與成長。」
  星彩乖巧地點了點頭,而後露出了一抹笑,那抹笑,有著夢想終於如願的滿足。
  
  拜師結束後,趙雲正和劉關張三人說話。趙雲瞥見自外頭走來一名少年,他匆匆來到站在朱柱旁安靜聽著他們說話的星彩身邊。「星彩,太好了!妳終於能成為趙大人的徒弟,我真替妳感到高興!」
  「謝謝你,關平。」星彩難掩喜悅的心情,開心地對著他笑。
  趙雲看著他們倆開心地說著話,心情有點複雜。但轉念又提醒自己,今日他已正式收星彩為徒,往後就不該有其他念想,否則就是違反禮數,亦會傷及星彩。
  
  
  待眾人離去,星彩仍然留居於府邸。她站在院子內,肩上停著老鷹趙風,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綿長。
  趙雲走入院中,站在她身邊,身下的影子則與她緊密相貼。
  「師父。」她轉過臉,輕聲而喚。
  他靜靜地望看她,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許是因為她方才的喚聲,也或許是這樣一張被夕陽染紅的清麗臉容。
  其實聽她這樣一聲喚,他仍有些不習慣。之前還聽著她喚著自己「趙大人」,今後就是「師父」了。不過,他相信他很快就能習慣。
  而他也必須習慣。
  
  「星兒,我有樣物事要與妳。」
  「嗯?是甚麼?」
  他伸出握做拳狀的右手,在她好奇的雙眼下緩緩攤開,於他掌中,靜靜躺著一對水滴狀的碧綠耳飾。
  「這是……」星彩瞧了瞧耳飾,再抬眼瞧了瞧趙雲。趙雲回以一抹笑,那笑中有著寵溺的溫柔。「作為我的徒兒之禮。」他道。「還喜歡麼?」
  星彩復又望向他掌心中的一點碧綠,臉上的表情則是變了又變,趙雲沒有說話,沉默而微笑地欣賞她此時這般有趣的神情。
  
  良久,星彩這才開口,小小聲地說:「可是……那條長巾,該怎麼辦?我也很喜歡……」
  趙雲一時間不明白她為何要說出這句話,他愣愣地瞅著星彩,星彩則是低垂著頭,瞪著自己腳上的布靴。「一定……得從這兩個之中挑選一個麼?」
  趙雲聽罷,忍俊不住地輕聲笑了起來。星彩抬起臉,不明所以地盯著他。「師父?」
  他止了笑意,脣角仍是彎彎地挑著。他一手輕執星彩的手,將另一手中的耳飾放到她的掌中。「這對耳飾要與徒兒妳,而那條長巾自然也是。」
  「唔……可是?」
  「都是與妳的。」
  星彩至此終於明白她可以獲得這兩樣物事,她點了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師父,滿心歡喜地瞧看掌心中的小巧耳飾。
  
  「星兒可要收妥喔,丟了可就沒了。」
  「我會每天都戴著它!」星彩定定地望向趙雲,不過接下來的話語,她卻轉開了視線,且聲如蚊蚋。「這樣……就能夠永遠是師父的徒兒。」
  趙雲不是沒有聽見她這句話,也不是沒有看見她臉頰上那團紅暈。可他卻也不曉得這些於她而言會是何種情感,在明白之前,他不敢妄斷。
  
  「不過,印象中妳未曾穿耳洞,是麼?」趙雲走近星彩,徵得她的同意後輕輕將她的鬢髮挑入她的耳後。耳垂圓潤如珠,上端十分光滑,毫無瑕疵。
  星彩昂著臉,一雙大眼滿是期待地瞅著他。「那……師父願意幫我穿麼?」
  那樣的眼神讓他感到心慌意亂,雖然對於此他早有預料,但畢竟年輕,又對她有著特別的情愫,趙雲仍有些招架不住。
  
  他閃躲了她的眼神,而星彩以為他這樣的舉動是不願幫她,整張臉頓時一沉,她將有著耳飾的手收緊,轉身想走。趙雲見著此,趕緊出聲喚住星彩。星彩停下腳步,卻仍背對著他。
  「……星兒,我當然會幫妳。我事先已得到妳父親的同意。」
  星彩轉過身,瞇起眼瞧著他。「真的?」
  在趙雲微笑點頭的同時,星彩也走回他身前,不過臉依舊是低低的,沒有與他對上。
  趙雲見著,挑起脣笑聲:「待會可不許喊疼喔,否則……」
  「絕不會喊疼!」
  趙雲瞅著那張抬起來睇看自己的的倔強小臉,又是一笑。他伸出手,親暱地摸摸星彩的頭。「呵,這才是我的好徒兒。」
  
  
  
  
  
  待續_

  請別懷疑你的眼睛,真的是龍彩XDDDDDDD

  我也很意外,應該是說我比大家更加意外,真的!我也不曉得中了什麼邪(?)就突然想更新龍彩的念頭異常的強烈,就......就突然在今晚爆發出來啦!!!!!
  嗯總之就是,不想棄坑吧~外加之前有說過想讓龍彩變成妖星前傳之類的...咳咳.....反正就是會繼續寫下去的吧龍彩,原本計畫要寫的長篇還是通通擱著啦!!哈哈哈!!我彷彿又看到姜將軍哭泣的模樣了(毆)

  寫這回的時候有種滿滿的懷念,看08的更新日期真的是不忍說啊><而且寫09前還跑去回顧了兩次之前的內容,嗯嗯嗯龍彩真的是超歡樂的耶比起妖星(毆)可能因為角色多也不是在軍寨所以有不同的氛圍?
  趙星這對師徒實在是太可愛了啦!!!!邊寫邊被閃!正宮果然無敵~
  張拔依舊可愛,其實我還想說.....平星青梅竹馬的模樣也好萌!!!!!(被打)

  好啦...10什麼時候會出我不知道~看我心情~會出09真的是有夠意外!希望10可以快點吐出來!我、我會督促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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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俟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