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之間鍾會清醒過來,突爾感到一陣口乾。他撐起身坐起,背靠著石壁,伸手取了置在一旁盛水的竹筒。
  
  由於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並不太清楚在這裏待了幾日。他腹部傷口癒合的速度極慢,但多少恢復了一點氣力,現在他已能做出一些簡單的動作,不再像之前那樣做甚麼都使不上力──除了那一日沈安來過,替他處理過傷口後,他咬了張星彩那次。
  
  鍾會一邊將含在口中的水慢慢吞嚥,一邊想著那天的事。當時他不曉得是著了甚麼魔,居然會像一頭獸般突然咬住她……
  指腹輕觸著沾了水的唇角,憶著咬住星彩時所嚐到的、屬於她的肌膚與鮮血的味道,是如此腥香、清甜……卻又苦澀。
  
  或許張星彩就是能讓人如此著魔的妖罷,她自己不都有那樣的自覺,才會在那個時候說出那樣的話。
  
  妖星……
  
  鍾會低低笑了一聲。想起腹部這道傷……其實不用沈安說,他也知道星彩她刺傷自己時有避過他的要害,即是如此……也不能代表甚麼。
  是因為姜維要她手下留情,還是她自己手下留情……
  算了,那重要麼?
  
  鍾會哼聲,將視線落上握在掌中的竹筒。鍾會想及星彩這幾天曾拿著這個,湊往他唇邊助他飲水。第一次她想這樣做時,他強烈地想拒絕她,畢竟受到這種幫助,對他來說實在是種恥辱。但當時他並沒有甚麼力氣推開她,只能能言語攻擊想讓她退卻,想當然的根本阻擋不了她。
  
  因為他的掙扎,所以星彩不得已只能把他壓在壁面上,抓住他的下頷強行令他把竹筒的水飲下。他閉嘴不從,清水便是沿著他緊抿的唇瓣間滑落,沾濕他的下頷、頸脖和衣領,形成一幅曖昧的畫面。
  他記得當時的星彩好像有些發怔,直到外頭傳來姜維的問話,她才猛然回過神,匆匆忙忙地放開他,瞪著他說了一句「別隨便浪費,我再去取水給你」後,垂著微潤的顏走了出去。
  之後,她要那樣愛管閒事,他也就隨便她了。
  
  思及此,鍾會半掩的黑眸上眼睫輕顫,心不在焉地把玩著竹筒。
  
  見到星彩的樣子,想起了她說過的一些話,他還是不願意朝那個方向想,想她對他的心思就和自己一樣。
  因為彷彿只要他想清楚想明白了,又……只要他確認了她的心思,或許,他就真的失去離開她的理由和藉口。
  他……是該離開了罷……
  
  鍾會緩緩闔起雙眼,收了那些煩雜的思緒,嗅著洞穴內除了他身上那些刺鼻的藥味外,那一股落雨的潮濕氣味。
  感覺自從在成都成外下了那場大雨,之後的天氣始終皆是如此……
  
  就好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外頭傳來說話的聲音,斷開他欲做往後打算的思緒。鍾會微睜開眼,聽著這些他不想聽卻還是聽得到的對談。
  「你回來了?外頭雨下得很大罷……」是星彩的聲音。
  「姜大人,這是乾淨的衣物。」丘建接著道。
  「啊,謝謝……」
  
  在一陣衣物窸窣摩擦的聲響後,應該是換好衣物的姜維再度開口:「司馬昭的人果然追得很緊。看這個情勢……他應該不打算放棄捉拿鍾會。就不曉得現在是不是和當初在城下相同,鍾會是生是死他都無所謂。」
  「這有點麻煩……」星彩低聲。「況且,我們在這裏待了有點久,會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
  
  「嗯,當時我們錯過入城的機會,就算有機會入城,因為有他……怕是守城的人也不會輕易放行。現在魏軍勢力滲入成都,城外亦是駐紮司馬昭的兵力,要回城實屬困難……」
  「我想陛下大概也無能為力……聽我的部下回報,不僅魏軍施加壓力,還有那個黃皓拖著……因此他無法請人來援救我們。黃皓那廝……大概……也被司馬昭收買了罷。」
  
  「你認為他……陛下知道我……違背了他的意思,沒有……還會讓我回去麼?」並非是星彩話說的太小聲,而是像是顧忌著甚麼,只能說出片段的話語。
  「如果是伯約你,或許還能有機會,畢竟你任的是大將軍一職。」
  姜維苦笑了一聲。「……星彩……這和我是甚麼官職無關。何況……我是和妳一起走的,還帶著他……妳認為陛下會怎麼想?」
  「這……」
  
  「正好能給陛下一個理由,讓他能理所當然的捨棄我們……」姜維嘆了一聲,過了片刻,又道,語氣難掩苦澀:「曾經……我以為陛下他很好懂。他是那樣的純真善良,不喜征戰……我知道他也努力的想要成為一個世人都認同他的主,延續他父親所希冀的仁德之世……」
  
  「但,或許我從來都沒有懂他……或者該說,我的想法太過單純……太過天真,還是……因為他搶走妳,所以我對他終究還是……」
  「伯約!」
  「抱歉……已經和妳說好以後絕不再提起這事……啊,丘建,我忘了你也在。」
  「呃,那個,無妨。我會全部當作沒聽到。」
  
  「呵,是麼?」接下來的話,聽來彷彿像是姜維在自言自語。「外人都在傳我跟陛下不合,是因為我堅持定要北伐、勞民傷財所致……我也希望理由只是如此……不過,咳咳……」姜維輕咳了幾聲。
  「伯約……?」
  「咳……這……沈安看過了,沒甚麼要緊……可能……剛才出去淋了雨,才會如此……」
  「你……」
  
  這時外頭傳來了馬匹的嘶鳴聲,而後便聞丘建道:「是鍾毓大人回來了!」
  「這雨下得還真大……啊,大將軍你也回來啦?你們在做甚麼?聊天?」
  似乎是方才氣氛有點僵,沒有人回答他的話。而鍾毓也沒有特別在意,接著道:「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馬上走。丘建,去通知你主子。」
  「是!」
  
  鍾會聽到此,稍稍變了臉色,隨即閉上雙眼,面朝石壁躺下。
  他剛臥定,丘建便匆匆走了進來。
  
  「鍾大人,我們要離開了。」
  丘建蹲在鍾會背後輕聲說著,見他沒有動靜,咕噥著:「大人是沒有醒麼……該怎麼辦……」
  之後丘建沒有動作,而是先將地上的東西做收拾,鍾會在聽著他動作的同時,開始思考剛才剛才聽到的那些,以及……接下來他欲採取的行動。
  
  丘建收拾妥當並將火堆掩滅後,看著鍾會的背影想了一下,對著他說出一句抱歉後,撈起他的手繞過自己肩頭,接著用自身的將他撐起,帶著他走出裏邊。
  雖然丘建個頭不高,但他跟隨鍾會多年,在戰場上有多次攙扶鍾會的經驗,對他而言已成習慣,因此並不感到特別吃力。
  
  見到丘建帶著鍾會出來,鍾毓問他需不需要幫忙,丘建搖頭說聲不必,鍾毓便道:「走了。」而後有人替他蓋上遮雨用的輕衣,一行人便走出洞外。
  他聽到清晰的落雨聲,伴隨濕冷的風夾著雨水濺上他的臉容,正思忖著事情的鍾會的眼睫顫了一下,落在睫端的雨珠因顫墜落,落往他身下一灘積水,起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細小漣漪。
  
  鍾會聽著腳步聲,辨出丘建和他是最後出洞口的,其他三人都在走前頭,心頭一凜,遂睜開雙眼,將扶著自己的丘建粗暴推開。
  
  「呃……?」
  
  被推開的丘建晃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他撥開被雨水打溼而遮掩住視線的黑髮,滿是困惑地望向他的主子,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終於看清楚懸浮在鍾會深厚的那些物事是他的群龍飛劍,才恍然回過神,嘴裏發出一聲哀鳴:「鍾大人……!」
  
  聽到騷動的三人也跟著回頭,鍾會的目光輪流掃過那些人,星彩、姜維和鍾毓臉上表情各異。最後,他下意識地停留在星彩那張蒼白的臉容上。
  鍾會勾起被雨水溽濕的唇角,陰騺一笑:「哼,你們這些人……究竟把我當甚麼了?以為我受了那種傷,就當真無法動彈?」
  
  「鍾大人,您……您為甚麼……」丘建下意識地走近鍾會,在後頭見到鍾會臉色不對的星彩才剛喊出「丘建,不要過去!」,鍾會卻已經揚起手,接到指令的群龍飛劍劍身微晃,像是有些猶豫,卻仍往丘建的方向迅即飛刺而來。
  丘建瞅著那些朝著自己方向襲來的飛劍,面色遂然黯淡,然他竟是不閃不避,亦未抽出配劍抵擋,而是選擇闔上了雙眼。
  
  「如果是這樣……希望……您可以原諒我……」
  
  
  一陣激光伴隨兵器撞擊的鏗鏘聲響之後,鍾毓手握銀劍,站在已經跪落到泥濘之中的丘建身前。
  飛劍被鍾毓的配劍擋落在地,在鍾會做出收的手勢後飛回鍾會身側。
  「士季,你在做甚麼……」面無表情的鍾毓瞅著鍾會,嘴裏輕輕地滑出這句話,語氣聽來有些涼薄而森冷。
  鍾會對自己的舉動也有些怔著,半晌,才鬆開緊咬著下唇,低聲道:「……你……你閉嘴……」
  「……你到底在想甚麼……」
  
  鍾會凝視著鍾毓那張因隔著雨簾而看來有些扭曲的容顏,像是透過一面破碎的鏡子望看鏡中的自己。
  他下意識緊抓自己發疼的左胸,寒笑道:「……司馬昭要找的人是我,他這麼重視我、重視到想殺了我,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差別?」
  鍾會睨著他,同時也見到星彩和姜維朝這邊走來。
  
  鍾會微擰起眉宇,哼聲:「……我會自己去找他,或者……讓他自己找到我。和你們在一起只會礙手礙腳,不過若是你們也想跟著我一起送死,我不會介意多拉幾個人一同陪葬。」
  「我相信既然司馬昭和張星彩談過條件,現在就不會動你們……」鍾會刻意不去看星彩那張臉,而是睇眼前方一片虛無的方向。「……你們走,離我越遠越好!」
  
  「現在這種情況,還有你的傷……」「那又如何?」
  鍾會打斷星彩的話,視線終究還是與她對上。
  
  雖然隔著大雨,但他卻能清楚看到張星彩的那道視線,那道視線融入許許多多的情緒,複雜得明燦而熾熱,焚灼著他的眼、亦焚灼著他刻意用言語刺傷自己和刺傷他人的心。
  
  鍾會緊蹙著眉,避開與她對視的眼。「……妳……居然還敢提到我的傷,這傷不正是妳所造成?刺殺我卻又救我?理由是不願讓我死?哈。」他的眸光掃向站在她身側的姜維。「……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也想活捉我,之後回去成都向你們愚蠢的蜀帝領賞?」
  
  見星彩和姜維兩人啞口無言的模樣,鍾會硬是扯出一抹笑,掩飾著他開始混亂的心緒,繼續將那些與自己本意多少有些相違、卻又帶點真正心情的話語衝口說出。
  
  「……先是藉由我手除去鄧艾,再布下這個情局試圖毀掉我……」鍾會輕輕一哂,目光晃出一道暗影。「……以我的才能,我難道會不知道你們在設計我麼?」
  
  他輪流看著星彩和姜維,扯著嗓澀聲:「……我……只是在賭……我就是在賭我和張星彩誰先動情,哼……看樣子我輸得可真徹底啊!」
  他撥開因雨而溽溼的額髮,隨後扯出一抹破碎扭曲的冷笑:「……我終究是比不過周旋於男人間的蜀后。」
  
  聽聞此,姜維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怒聲道:「鍾會,你說話別太過分!星彩她……」他欲走向前,卻被星彩伸手攔下。
  鍾會冷涼地睇著他們。「我話說的過分?姜維,你不是說要我去體會麼?現在如你所願,我確實地體會到了,呵呵……原來……會是如此的折磨人……」他邊說,抓攫在左胸的手指收得更緊。
  
  「你……」
  「伯約!」
  鍾會見拉住姜維的星彩被雨水打溼的臉容上表情依舊鎮靜,似沒有被他那些傷人的言語所激怒,心裏更是莫名不悅。
  
  然而他眼角餘光卻又瞥見她有些發白的唇微微顫抖,不出他意料,她接續下去說話的嗓音亦是顫的。
  「……士季,一起走。我們現在哪裡也去不了,無論是我、伯約、或是你……已經沒有任何地方會是我們的容身之處。因此你的兄長,才會去找個暫時能讓我們容身的地方……」星彩沉吟了一聲:「……在我和伯約救你的同時,注定是要如此……這是天命。」
  
  「……天命……現在,妳又要把一切……歸咎到天命上了?」
  鍾會覷著星彩,忽爾想起他曾經有過的妄念,妄念著她會願意待在他身邊的理由,是因為他而違抗天命。
  然而到頭來,她終究信的……仍是那愚蠢可笑的天命。
  
  罷了,張星彩本就是為了這個束縛著她的天命,才會改變態度、與他親近、假意成為他的棋子、成為他的女人……然後,背叛他、殺了他、毀滅他。
  
  
  「……你只能和我們一起走。」姜維的聲音打斷鍾會的思緒。他緩緩闔起雙眼,皺著眉沉聲:「鍾會,你只有這項選擇。」
  「……我……不會再受你們的擺佈!」鍾會微晃著身形退開一步,仍舊不打算收開指示飛劍的手。
  「總之,我不會再信你們,尤其是妳,張星彩……錯了,應該說,我從頭到尾都不信妳!不信妳對我真的有情!」
  「你……」
  
  「但是……為甚麼……為甚麼明明清楚那樣的情感全是假的……只是為了要利用彼此……為何我……我至今仍是不明白……我這種被上天選中的人,何以要被一個女人折磨至此……為甚麼……我會對妳動情……這實在……真的是太愚蠢了……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鍾會仰臉觀天,大雨沖刷著他笑得扭曲的臉容。冰冷的雨水不斷侵入他泛紅的眼眶,讓他能夠徹底忽略從眸底滑出的、那些他所不熟悉的濕熱。
  
  「鍾會,你……既然你……你難道看不出來麼?星彩並非你所想的那樣,她已經對你……」
  「……住口!」鍾會將視線重新放回眼前,雨勢漸大,他逐漸看不清星彩和姜維的臉容。「你們、你們……真的是徹頭徹尾的莫名奇妙……呃……」
  
  由於他情緒激動,加上無人攙扶,因而扯裂到他腹部的傷,鍾會痛得咬著下唇,隨即無法支撐住他的身體,無力地屈膝跪下。
  星彩見狀,面露擔憂,欲向前接近。
  
  「別靠近我!」鍾會怒斥,舉起手作勢攻擊。星彩見他手勢,確實停下腳步。
  鍾會抓著自己抖顫的膝首,張口艱難地喘息著。「還沒完、還沒完呢……我……我還沒完全倒下,我的勢力仍在……兵力……飛龍閣……我還有機會能回去……唔……我要回去……走回我、我應該走的路……那條……能夠證明我自己的路……沒有妳、沒有妳!張星彩!那裏沒有妳!」
  最後的話近乎嘶吼,扯裂了他的喉,亦是扯裂了他的心。
  
  
  大雨滂沱,雨聲嘈雜的令人厭惡。
  
  
  他原本以為,張星彩聽完他這些話,會因此佇在原地不動,或是轉身離開──就如同那日她在城外刺殺自己後,那般決絕的離開。
  可他卻看到她踏著滿地的污穢泥濘,朝著自己的方向緩步走來。
  
  「妳……」鍾會按著腹部裂開的傷口,難受地喘吟一聲,卻又執意地舉起手,盯看前方那雙走進自己的足靴。
  她為何還要走近自己、為何不能就這樣無情的離他遠去?
  
  不願理清思緒的鍾會唇口吐出痛苦的沉吟,而後,將攤開的五指用力收緊。
  
  他的群龍飛劍像是回應他此刻的心情,在上空發出了一陣又一陣淒厲的悲鳴。而後,懸浮在空中的數把飛劍劍身一橫,嘯聲朝走近鍾會的星彩飛擊過去。
  
  姜維見此情勢,知道星彩定不會避開鍾會的飛劍陣,急忙奔向前將有些失神的她拉入懷裏,接著轉身抵擋。
  
  原以為那些飛劍會貫串他的身,過了片刻後他卻發現,除了暴雨打上自己的身子所傳來的疼痛感外,別無其他。
  
  姜維緩緩睜開雙眼,眼底望見散亂於側的數十把飛劍,銀冷的劍身皆已失去光芒。他愕然瞅著,頓時領悟到了甚麼。
  
  鍾會同樣為此感到困惑不解,見姜維回頭來望,倉惶避開他的視線。
  
  為甚麼……還是傷不了她?
  鍾會垂著顏,睇看額髮髮尾所凝出的雨珠,恍然墜落他的身下。
  
  明明打算就此離開,離開這些假情假意。
  他才不會同意鍾毓所說的,現在的他只想和最重視的人在一起。
  
  重視的人……他重視的人並不重視他……才不會重視他,他也不需要他們來重視自己!
  
  他始終……是一個人。
  也只會是自己一個人。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鍾毓嘆了口氣,欲走上前去把那個笨小弟給強行架上馬,卻發覺從他旁邊晃出一個人影,虛浮著腳步朝他走去。
  
  因操縱飛劍而耗盡僅存氣力的的鍾會終於無力跪倒在地,一手環著自己不斷發顫的身體,一手按壓著不斷滾出血水的腹首,表情扭曲而痛苦。
  
  「唔……」
  「士季……」
  暴雨之下,鍾會隱約聽到星彩在喚自己的聲音,原以為是痛楚和大雨聲而產生的錯覺,他也寧可相信那是他的錯覺,卻依然故我地抬起了臉,想確認是否真是自己錯覺。
  
  映入他眸底的,除了那一道道模糊的雨串,還有張星彩那一張慘白的清冷容顏。
  
  不曉得為何,他相當確定,眼前的她,正在流淚。
  
  「別離開……」星彩扯著嗓,而後雙膝一彎,重重地跪在他的面前。
  
  如此似曾相似的場景,相同的大雨、相同的兩人……然而這一次,她卻是面朝著自己。
  
  星彩朝著鍾會緩緩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像是怕遭到拒絕或受到傷害而有些躊躇,最終,她那雙佈滿疤痕的手,仍輕輕觸上他沾滿或雨或淚的容顏。
  
  「別離開我……士季……別連你也要離我……唔……」星彩緊蹙著纖細的眉,被雨水打溼的修長眼睫吃力揚起。
  「你……還記得麼……你曾經說過……有空的話……就會陪我……陪我……一起……看星星……」
  
  「……星……」
  
  星彩深深望著他的眼有些迷茫,望著他同樣泛起氤氳的血紅雙眼,悽然道:「所以……你已經抽不出時間……所以要走,是這樣子麼?」
  
  
  「那麼……沒關係……」星彩呢喃出聲,同時也收回了手。她有些踉蹌地站起身,卻好像失去了所有氣力般,無法穩住她的身形。
  
  見她如此……見她走路走得極為不穩……又是要離他遠去的一個背影,不再是無情,而是在他面前展現出來的脆弱。
  
  鍾會想也未想,他用著最後一絲氣力,朝著她伸出雙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裏。
  
  「唔……」
  
  鍾會摟著瑟縮在他懷裏發顫的星彩,聽著胸口傳來她扯痛他心的破碎呢喃及嗚咽。
  她的身體很冷,讓他想起那夜在外頭淋雨的她,但這次她的悲傷,不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我真不懂妳……」他將環抱著她的雙臂更加收緊,瑟顫的唇則輕柔貼覆上她掛有耀星的耳側。
  
  耀星的光閃爍入他的眼底,他沉吟著,將那道耀眼的光,連同沉重的眼瞼一並掩上。
  
  
  張星彩,我真不懂妳。
  我真不懂妳。
  我不懂妳。
  
  
  ──「……若是妳以後還想看,我可以抽時間來陪妳。」
  ──「……無論那夜,有沒有星。」
  
  
  
  
  
  透明色的雨水打在他們身上,而於身下匯集成血紅色的水灘,清楚地,倒映出兩人緊緊擁住彼此的脆弱身影。
  
  
  
  
  
  待續_

  不忍說是一個充滿中二阿會的一回......
  我以前都沒有想過,我居然也會寫到這樣的角色(被揍
  然後,最後面的星彩其實虐到我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寫妖星寫到眼睛差點流汗啊(汗)

  真的覺得阿會真的很煩,不過這回他應該就會煩完了,之後大概就能坦然接受了吧...大概啦(欸
  再不接受我就要姜星結局了啦哼哼!(被打

  然後這篇真的是...也不能說卡,但就是奮鬥的有點久,可能也跟多出了一頁份量有關吧...修稿也修了個老半天

  好啦反正下回開頭會有鍾星閃光啦!(幹麻講得那麼不甘願
  對了忘了提(?)姜維好可憐喔QAQQQQQ可惡的劉禪!!用搶的算什麼英雄好漢!!!(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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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俟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