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日　双　一

茉莉瞅著站在她膝上的艾格，看著牠吃核桃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會有零碎的單詞連同核桃碎屑從牠的嘴裡掉落。她拿著這些字跟他做簡單的對話，但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又想起關於賈方身分的問題。先前她並沒有考量到這點，不過若是有人問起她，她絕對不像他泰然自若就答出「那種關係」。等會得跟他提醒，對不認識他們的人說明關係時，果然還是說為兄弟姊妹最為妥當。至於進入希拉巴德宮殿見蔓蘿時，她會向對方說明賈方是自己的貼身護衛，這應該是除了宰相外唯一准許一同進殿的身分。而賈方有過從軍經驗，也有幾次充當過父親的護衛，這樣的說法絕不會讓人起疑。

還有一件事……茉莉瞄了眼坐在窗邊的賈方，他手中拿著一張希拉巴德的皇宮配置圖，擰眉正在閱讀。蔓蘿肯定知道賈方的樣貌，也清楚賈方過去的身分和做過的那些事。雖然賈方大可直接變造出另張臉示人，但她無法估計他們會在宮中待多久，持續變臉又會耗費他多少魔力。思來想去，還是讓他戴副面具最為省事。就算到時真有必要或者有人脅迫要他摘下面具，他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改變面具底下的面容。

正當茉莉兀自出神，沒注意到賈方已經站到她的面前，直到他彎身湊近她才回過神。

「你要做什麼……？」

原以為他又要趁她不注意時亂來，茉莉正想要伸手抵擋，未料他伸出來的手，卻是帶走不曉得何時爬到她肩頭上的艾格。

「你夠了吧，別打擾蘇丹休息。」

「主人，你在吃素嗎？」

茉莉低低一哂。艾格想講的詞應該是吃醋，不過她也不好指正。

「我哪天就吃了你，艾格。」

「抱歉，主人！」

「賈方。」茉莉叫住賈方原本要離開的腳步。「明天我們就去見蔓蘿。」

他點頭。肩膀上的艾格叫著：「去見她！去見她！」

「我會說你是我的貼身護衛。說你是我的宰相不妥當也很危險。」

他挑眉，倒是沒表示任何意見。

「還有，我要你戴張面具遮住你的臉。我想半張臉就夠了，也比較不會悶著，你認為呢？」

他還是沒有應聲，只是稍微聳肩。茉莉雖感奇怪，仍續道：「我就當你答應這件事，到時我會再提醒你。另外，對於不知道你我真正身分的人，我們口徑一致，我會說你是我的哥哥，你就說我是你妹妹。」

這會賈方總算開口說話。他瞇起眼，輕輕哼聲：「哥哥？」

「是啊，總不會是弟弟吧？還是說你希望關係遠一點，堂兄表兄？叔叔伯伯？或是……」

他有些不悅地打斷她。「我認為夫妻的身分最合適。」

「才不是。剛才在店裡是我沒反應過來，更何況我的丈夫是……」

「他已經死了。」他冷冷地說。

「也仍然是我丈夫！身為蘇丹，我不可能帶頭犯這種罪。」

「所以妳是有考慮過這個關係？」

茉莉被他這句話噎到。她睇著他，咬牙道：「……完全沒有。」

「哦？沒有的話，為什麼想將我的臉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她忍住不去翻白眼。「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和我！誰叫你賈方『名揚四海』。平民我不敢保證，但希拉巴德皇室的人必定都記得你！撇除這點，我也不想讓你這張臉在外面招搖撞騙。」

「我靠的可不是外表，茉莉。可是妳現在的表現卻顯得十分在意？嗯，妳就坦承對我有著某種程度的佔有。妳用不著感到愧疚，因為我會樂意承受妳這樣的情感。」

茉莉整張臉因他這句話與投來的視線燒了起來，心也跳得飛快。但她心底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更是令她感到無措和不堪。

「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看來你是要我直接命令你不准以真面目示人？」

賈方凝視著她，眸底愈發深沉，唇角非常緩慢地挑起一個小小的弧。他的這抹笑讓她感到畏懼，她卻無法移開目光。

茉莉看著他轉身回到窗前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

＊

茉莉猛然驚醒。她瞪大雙眼盯著上方的黑暗，感覺額前佈滿汗珠，聽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聲，同時意識到自己的手正按住發疼的左胸口。

她連忙低頭查看，胸前那條赤蛇發出淡淡的光。隨即她往身旁望去，賈方人不在她的床上，似乎也不在隔壁床。她點起燈，整個房內都不見賈方人影。

三更半夜他會到哪裡去？而這和讓她痛醒的烙印有無關聯性？

她一邊擦拭汗水，一邊躊躇是否要在腦中呼喚他。這時她聽到外面傳來爭吵聲，她下床走近窗台，微弱的月光照耀下，她見到大街靠近木橋的那頭，有群人正在叫喊和拉扯。

茉莉皺著眉頭，愈看愈覺得不太對勁，而且她似乎聽到有女孩的尖叫聲，還有人在喊救命。

她沒有思考太久便立刻下床，拿了件外衣披上，匆匆往房門口走去。

「主人，要上哪兒？」

茉莉回過頭，看著從窩裡探出頭來的鸚鵡。「艾格，賈方他沒帶著你一起出去？」艾格歪頭。「你知道他到哪裡去了嗎？」艾格的頭歪向另一邊。

「好吧，你就待在這，如果他回來，你跟他說我……」她停住語句。艾格牠現在無法準確傳話，而且要傳話，她直接在腦中與他說不就得了？但她此刻莫名不想這麼做。

你要偷溜出門，我同樣也行。

茉莉輕哼，伸手摸了摸艾格的頭，接著轉身離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