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前:蛇魔2背景。
……好安靜。
正在對鏡梳髮的星彩內心無來由地浮現這三個字,她擱下木梳,望看銅鏡內模糊映著的臉部輪廓。
最近,似乎太過安靜了些。
過於安靜的理由,在於先前有著讓她感到嘈雜的因子,而那樣的因子近來不再出現,讓她感到有些困惑,和些許的寂寞。
會這樣想,是因為其實是不討厭那樣的因子存在罷。星彩緩緩垂下眼睫,望看自己置在膝間的手背。
那樣的因子──一個在異世界才真正接觸到的人,郭嘉。
其實她一直琢磨著要尋個時間過去他的營中瞧瞧,只是近來戰事頻繁,難以抽出時間。雖然在戰場上有時也能見著他的身影,但僅是匆匆見上一面,頂多只有一個眼神交流,再多就是一個微笑,之後便各自領兵帶隊離去,不會有任何交談。
能在戰場上見到他讓她感到心安,至少,那些安靜,並不是因為她心中擔心的那個「原因」。
不過,還是找個時間去看看他罷。
星彩暗自下了決定,揚臉抬手欲繼續整理髮絲,卻在銅鏡內看到方才正思著的臉容。
「你……」星彩驚呼一聲,回首之際,握著木梳的手忽爾被一只厚實的掌輕輕包覆。
掌心的溫度從手背傳來,她對上他的眼睛,而後感覺到他身上獨有的氣息,臉畔微微一紅,卻是鎮定地轉開目光,並試圖將手抽離。
他確實鬆開了手,卻取得了她掌中那只木梳。
「郭嘉大人,你怎麼能擅自進入帳內。」
原以為會聽到他那些不正經的回應,諸如:「啊……該怎麼說呢,不知不覺,就被吸引到妳的帳中了,肯定是這位帳中美人擁有不凡的魅力罷。」
又或者,簡單的告訴自己,「嗯,我有通知衛兵哦,只是妳似乎太過專注於手邊的事情,才沒有注意到罷。」
他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她回頭想確認他的表情,確認他為何不回話的「理由」,卻發現他的臉近在眼前,微熱的氣息撲上她的臉面,再見到他那淡如水的笑容,她怔了一瞬,遂是赧然。
「請你離開。」她說著,同時她感受到髮間被物事輕輕滑過──是他用剛才從她手中取來的木梳,正在替她梳理頭髮。
「我、我自己來便好。」
想當然爾,他並未因此停下動作,她也難得沒有堅持請他離開。
整座帳內,僅有他為她梳髮而產生的細微聲響,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好安靜……星彩心中再次浮現出這三個字。
似乎該開口說些甚麼,但當她一啟脣,卻發現自己習慣和他相處時,總是由他先開口,此刻,她反倒不知道要和他說些甚麼樣的話。
像是察覺到她的困窘,他空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你……」
他仍然沒有接話,繼續熟稔地替她梳理整齊,接著手指輕巧地穿過髮間開始為她束髮,指尖幾次有意無意地劃過她的頭皮,輕柔地激起一陣陣小小的麻癢。
不消片刻,他便替她束妥她平時常用的髮型。他取來放在一旁木盒中的白絨髮飾,扣上他為她盤好的包頭。
他再次輕拍她的肩頭,手指銅鏡,像是要她仔細瞧看這樣的成果她是否滿意。她卻在鏡中看到兩人模糊的形影,心莫名一緊,她避開銅鏡中那道炙著的目光,惶然垂首。
「……謝謝你。」
似乎聽到他發出了聲音,那應該是……笑聲罷。可是那樣的聲音很輕,輕到她有些懷疑那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她側身,對上甫才藏在銅鏡之中像是想對自己訴說些甚麼的雙眼。「郭嘉大人,你為何不開口說話?」
他似乎是對那只存放髮飾的木盒起了興趣,他將其拿在掌中把玩著,指尖輕撫上頭的雕飾,脣角微微勾起淺淺的弧度。
她微微蹙起眉宇,語氣稍添慍怒。「請你別如此的捉弄人,若是無事,請離開。」
對上他抬眸望來的眼神,那道在銅鏡內的眼神再次出現,這回她似乎從此之中看明白了甚麼,眉間緊蹙依舊,神情卻轉擔憂。
「你發生了甚麼事,為何不……唔?」
他的指尖觸上她說話的脣,帶上些許檀木的香氣。
此時的他斂去笑意,靜靜凝視著面露怔忡的她。看著那雙深邃的眸眼,縱使心中有所疑惑和臆測,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說起,僅是低喃:「郭嘉大人,請你開口說話。」
他的手隨著她的話語,宛若一陣輕風撫過她的臉面,而後替她將飄落眼前的髮絲挑往耳後。
他再次對她露出了笑容,溫潤的笑顏中卻像是帶了那麼點惋惜。
不等星彩再度開口,站起身的他朝她拱手無聲道別,轉身走出軍帳。
她未作多想,起身欲追,卻在帳口處被一名傳令攔下。
「星彩大人!隘口有敵軍來犯,請即刻領隊前往中央廣場集合。」
星彩望向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心想他定是算準時機,才會挑在這個時候離開。
「我知道了。」
看著傳令匆匆離開前往他營,星彩垂下眼簾,在心中悄然嘆息。
*
是夜,星彩獨自一人在帳前傍著火堆仰臉觀星,思及今日與妖魔一戰勝利後,郭嘉並未如往常般來回於營中慰勞軍士,之前幾次就算他未開口說話,他仍會同幾名重要將領現身營內。
定是發生了甚麼事,只是他不願說,或者,是「無法說」。
尤其他今早突爾闖入她的帳中,卻又甚麼話不說,只是替她梳髮和靜靜地瞧著她對著她笑,更是驅使她再見上他一面,想瞭解他之所以如此的原因。
回神時,她已經走至郭嘉所在的中央營地。她找著此時郭嘉應該會待著的軍帳,和衛兵打過照面後,揭帳而入。
帳中有一人,卻非是她要尋找的那人。
「咳、咳……呃,星彩大人?」
面色始終蒼白的男子從案上抬起臉,見著出現在帳口處的星彩,面露些許詫異。星彩走上前,拱手低聲:「郭淮大人,抱歉打擾你。」同時她注意到此處擺有兩方桌案,上頭各有兩份文書。一方有郭淮在,另一方……
星彩暗了臉色,在郭淮還來不及反應時,快步走至一旁繪有花鳥的屏風之後。
見到屏風後方僅堆放一些雜物,星彩豎了豎眉,回頭時,郭淮就站在她的身後。
「星彩……咳、咳咳……星彩大人,啊……請問有、有甚麼事麼?」
「郭淮大人,不要緊罷?」
郭淮搖了搖頭,湊身看向屏風後。「星彩大人這是在找甚麼?」
星彩沒有回話,逕自問道:「關於郭嘉大人,郭淮大人是否知道些甚麼。」
「郭嘉大人?」
「是。」
「嗯……妳想知道甚麼?」
被郭淮這麼一反問,星彩突然啞口無言。她看著郭淮,郭淮也回望著她。
他的眼神……應該是知道些甚麼。
正確來說,認為他相當重要的人應當都該知道些甚麼,畢竟他是這支聯合軍內的主軍師,缺他不可。
以及,對他而言是重要之人應該也會知道。
她會不知道,是因為她並不屬於這兩者……是這樣子麼。
星彩瞅著郭淮的眼神逐漸黯淡了下來,最後她收開眼神,歉然道:「不,無事。抱歉打擾你們。」說罷,便拱手告退。
回到帳內的星彩換上輕便的衣袍後上了木榻,左思右想皆是郭嘉的事,這是之前的她都不曾有過的。
果然……是因為太過安靜的原因罷。
聽著帳外蟲聲唧唧,想起甫才在帥帳內在浮現的想法,心頭頓是寂寥。
今夜,莫約又是輾轉難眠。
*
偌大的教場上惟有一人攜提劍盾佇立於此,她定睛凝神,爾後便是一招招精簡俐落的劍勢。
一時辰過去,星彩收勢,調勻妥氣息後收拾起騎盾醒劍,走往教場旁取了方才帶來的毛巾,擦拭因訓練而生的汗水。
她一邊思忖方才演練時的缺失,一邊抬頭往看頂頭炙陽。
好熱……
好安靜。
「啊啊……該說是命運的相逢呢,還是妳我特別有默契,居然能抱持著相同的目的前往同一個地點。」
「嗯?妳說我動機不單純?呵……怎麼會呢,我只是想再多與妳親近些。」
「認真練武的女孩子,別有一番韻味呢,妳認為呢?」
「要不要一起對練?呵,我知道,我絕對不會放水的,好麼?」
她輕輕闔上眼,回憶中那些對話情景似近似遠,恍然如夢。
「星彩?」
與記憶中不相同的嗓音輕喚她的名,星彩睜開雙眼,見著是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見她肩背箭袋、手持鐵弓,顯然是剛從靶場回來。
「……稻?」
稻姬偏著頭,不解地盯著她瞧。
「妳剛剛在想些甚麼呢?我喚了妳好幾聲,妳好像都沒有聽到。而且,妳剛才似乎還嘀咕『嘉』這個字,嘉……是郭嘉大人?」
星彩怔了一瞬,隨後避開稻姬疑惑的目光,浮出一層薄紅的面容透露些許尷尬。「那個……我沒有意識到……或許是罷。」
「唔。」稻姬點了點頭。「說到郭嘉大人,妳有沒有覺得……最近他好像很少出現?」
「……嗯。或許是因為戰務繁忙罷。」
「之前很忙的時候,他總能抽空過來看看,嗯……或許真的是前方戰事吃緊,抽不出任何一點時間罷。雖然覺得這陣子耳根子清靜了不少,但總是有點不太習慣呢……」
「……習慣?」
「是啊,總覺得好像已經習慣他出現時所帶來的氛圍,突然靜了下來,有些不太能適應。雖然郭嘉大人的確是煩人了些,但認真回想起來,其實不討厭。」稻姬像是想起關於郭嘉的一些事,禁不住嘴角微微上揚。星彩怔愣地看著她的笑臉,思考她所說的話中之意。
稻姬注意到星彩看著自己的表情有些古怪,掩飾著神情慌忙道:「啊啊,星彩妳可別誤會喔,我才不會喜歡像郭嘉大人那種輕浮的男人!」
星彩下意識地接話:「呃,我也……」
我也不會喜歡……是麼?
我不喜歡……他麼?
「星彩,妳也……?」
「……無事。稻,妳要回營了麼?」
稻姬搖首,笑道:「來和妳對練幾回合罷?」
星彩亦是微笑頷首。兩人預備繼續下一輪的演練,此時聽到前方傳來行軍之聲,兩人隨之望去,便見著打著「曹」字旗號的隊伍朝她們兩人所在的教場方向前進。
星彩一眼就認出走在隊往最前首的是郭嘉和郭淮二人,當隊伍行經教場旁,她看到郭嘉微微一笑,目光卻依舊直視前方。
*
戌時末,星彩有事前去尋找父親張飛。於張飛所在的帳外幾步之遙處,便能嗅到一股濃厚的酒氣。守兵一見面色鐵青的星彩,慌忙拱手垂顏喚道:「星彩大人。」
「父親又在飲酒?」
「……是。星彩大人有事要找張大人?」
星彩頷首。「能進去麼?」
「當然!」
掀開帳幕,酒氣更濃,星彩蹙眉走向背對著出口的身影,見著堆了滿地的酒甕,待要發難,那人卻先回首提著嗓門嚷嚷道:「啊?小白臉你回來做甚?哼,方才那些可不算數。過來!俺這次……嗝……這次絕對要勝過你!」
星彩怔忡地瞪著他,良久,才悶著嗓道:「……父親,是我。」
「啊?」被酒醺得滿臉通紅的張飛瞪大雙眼,認出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女兒後,嚇得鬆開掌中酒盞。「呃啊啊啊,是、是星彩?妳、妳怎麼會在這裏啊!?」
「有事傳達。」星彩原想將揣在懷中的書簡遞出,然而見著張飛此時這幅模樣,又也不是相當要緊之事,想想還是等明日再交給他。
見張飛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星彩無奈嘆了口氣。「明日再說罷。」
她看了看四周,注意到一旁小几上多了一只酒盞和數十個堆放整齊的酒甕,想及方才入帳時張飛似是將自己誤認成他人,便開口問道:「父親,你剛才與何人在此飲酒?」
「還不就是那個小白……呃,就是那個啊,曹營的好看小子。」
果然是郭嘉。星彩心中暗道。「他有何要事?」話問出口的同時,她也莫約猜到了解答。
「不就是拼……好了啦星彩,俺這陣子絕對會收斂些!但是他人邀俺喝酒俺可不能拒絕,妳這可不能算在內喔!」
星彩再度無聲嘆息。忽爾她想起甚麼,有些不安地問:「那麼……他有和你說些甚麼麼?」
「拼酒就拼酒,還有甚麼話好說!哼,下次俺定再準備三百大罈,與他拼個三天三夜。」
「父親!」
「俺、俺這說笑的嘛……」
*
離開張飛帥帳,星彩手中多了幾罈尚未開起的酒甕。原想著就這樣回營地休息,她仰頭望看頂頭月色星夜,一個念頭閃過,她換了方向,朝南方踱步而去。
足踏月色,那人身形再度無聲無息占據她的腦海。從一開始的相遇、相處,到他不再頻繁出現身側,最後,那些消失的「聲音」……
想起那日,他無語入帳,替她束髮後那抹惋惜的笑顏。
想起那夜,他躲避自己,卻留下讓她發現的粗糙破綻。
想起今日,他行經教場,那抹不曉得因何而生的淡笑。
想起今夜,他尋人飲酒,令人猜忖是否帶有任何目的。
想起他的一切,她才發現,自己竟會如此念想一個人。
思緒流轉間,星彩走上一處坡地,上頭除了固有的山川景色,今夜多了一人身影。
他手持杯盞隨而坐,身旁堆放三只酒甕,幾只白兔圍繞在他身側,或同他仰頭賞月,或梳理自身,或埋首打盹。
她怔愣片刻,猶豫著該離開或者留下,那人卻已注意到她的氣息,側首望看,脣角揚了抹輕淺的笑。
「……郭嘉大人。」
他向她招了招手,她拒絕不了,上前在他身旁坐落。
接過朱漆酒盤,星彩將目光自他臉上轉移,瞅眼盤中清冽液體照應天上明月。
在身旁的他沒有說話,他不說話,僅是飲酒賞月,偶而逗著身旁那些未因星彩的出現而離開的白兔。
好安靜……
靜得連落花入酒之聲,都能聽得如此清晰。
她垂顏就盤飲了口薄酒,苦澀自舌尖瀰漫至整個口內,她微微蹙眉,接著又飲一口。
感覺身側的氣息近了些,她選擇不抬臉去望,卻於下一頃瞬,自盤中望著那雙深遂無聲的眸眼。
執盤的手輕顫,除了暗淡的面色上染有酡紅之外,她未做出任何反應。
含有酒香的微熱吐息撲往耳面,撓上心尖。
「妳……難道沒有甚麼話……要問我的麼?」
她知道他並未開口說話,但卻能明白那些氣息中所蘊含的句語。
星彩回首,對上他含笑的深沉眼眸。
有甚麼話……她當然有許多話想問他。
然而,她,又能有甚麼話,能夠問他?
她的沉默,使他有了其它動作。
掌心如輕風拂面,挑亂她的雲鬢額髮。近看她的眸底有著些許醉意而輕佻的笑,當那雙微微敞啟的脣意欲觸碰她之際,她啟口,語有顫音:「……若我開口問,你會願意回答麼?」
他止住動作,星彩見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心莫名一緊。避開他的目光後,她淡然道:「請別放在心上。」
耳畔傳來他低聲輕咳的聲響,還在承受莫名椎心之苦的星彩回首望去,彷彿方才那些是她太過想念他的聲音而生的錯覺,他那張漾著溫柔微笑的臉,再次安靜地闖入她的眼簾。
她注意到他望見自己時,那張笑顏瞬間僵了一下。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他卻收開語她對視的目光,失去笑意的臉顏垂掩嘆息。
「郭嘉大人?」
他在她這聲低喚中稍稍拉開了距離,再度揚臉望來時又是那雙欲言又止的瞳眸。
她沉默地對著那樣一雙眼,她知道,無論她說出甚麼,他也不會回答自己。
因為她並不是需要知道他一切的人。
星彩稍稍側過身,拾起酒盤為自己倒滿一杯酒。飲了一口,味道同樣酸澀。
「星彩。」
她清楚那聲喚名仍是她記憶之中他的嗓音,她依然回首,見他撩起袖袍,手指輕輕劃在花草間隙的泥壤上。
一張笑臉,於他指尖下勾勒而出。
星彩盯著壤地上的笑顏,著實不明白他的用意,卻再見著那張臉容上墜上大小不一的血色圓點後,也無法再讓她去仔細明白。
「你……!」
嗅出絲絲不同於戰場上的腥血氣息,星彩回過神,脣間渲染一抹血色的他已沉沉倒入她的懷裏。
「郭嘉大人!?」
她又再一次地在心中聽到他的嗓音,然而,他在喚過她的名後,究竟還說了甚麼,她已聽得不清。
*
她知道他已經清醒、且身體並無大礙後,又過去了三日。在這期間,她沒有主動前去主營探望。
稻姬多次來帳中詢問她的理由,她一再推說是戰務繁忙,事實上見與不見,在她心中糾結已有數日。
不見,心頭不斷糾雜的心緒難以平復。
然而見了,又能如何?
因他而生的情感,因失去他的聲音後才逐漸明白。
星彩垂顏望看攤在膝間的雙手掌心,幾日前,那裏沾滿的全是他的血和他逐漸流逝的溫度。
而當時泥壤上那張濺上血滴的笑臉,是要她別為他愁眉不展罷。
她緩緩收攏雙手,掩去落入掌中溫熱的淚。
*
走出軍帳,夜風迎面撫來,吹得她泛紅的雙眼硬生生的疼。
再度睜眼,那人帶著無論何時總能如此溫柔的笑,靜靜佇立在她的眼前。
他的出現她並不意外,只是內心悄悄湧出除了情感之外的歉疚。
然而她尚未喚出口他的名,卻見著那雙薄脣緩緩滑出沉啞的喚聲。
「夜安,星彩。」
星彩靜靜地瞅著他,臉上並無太多表情。她隱約臆測出這樣的結果,即使如此,他的言行舉止,除令她困惑不解之外,還有些許畏懼徬徨。
「……原來,你還能說話。」
郭嘉斂去笑容,一雙眼深凝面無表情的她。
「妳有沒有甚麼話……要問我?」
聽到相似的句語,星彩尚未反應過來,他便續道:「無論妳想問甚麼,我都告訴妳。我想,即便對妳懷有目的,也不該讓妳出現當時那幅表情,那可是比病痛還要摧殘我身心的疼處。」
縱有千言萬語,在他說出這些話以後,反倒令她啞口無言。
問與不問,其實就如同見與不見,已無必要。
他看穿了她內心所想,眼神倒映一旁篝火的暖光。
「……這個病,讓我啞了一段時間的嗓。之所以不將實情告訴妳,除了不願讓心上之人多了一件事煩心,另一方面,是想先讓妳嘗試著習慣。」
他仰臉,起了氤氳的雙眼望向頂上疏星的天。
「習慣……沒有我的存在。」
發白的脣抿成一線,直到他明白說出他的目的後,星彩終是全然明瞭。
彼此都不去看對方此刻的面部表情,卻都極有默契地露出同樣的沉著與傷痛。
郭嘉低低一哂,兀自接續道:「啊啊……我還得向妳坦白,我多少也想藉此明白妳對我的心意。」
她對上他的目光,他的眸中除有溫潤的笑意,還有滿滿的柔情,與歉意。
「抱歉,我便是如此狡獪。」
星彩沒有回應他的話語,只是上前踏出一步,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見著她的動作,他的臉上閃過詫然,而後,瞭然而笑。
「妳會不會討厭這樣子的我?」
她未有遲疑地頷首稱是,澄澈的眼盯著他映著月色的容顏。
「……你這個騙子。」
「哈哈哈……騙子……嗯,果然,這都在我的預料之中呢。」
不知何時她已身陷他的懷中,她依在他的胸膛,聽著藏在這底下的心音──至少此時此刻他掩飾不了、不會消失的聲音。
「妳就這樣繼續討厭著我罷。」他的嗓音,此時此刻聽來,大得宛若雷鳴,震懾著她隨他鼓動的心。
「就算妳現在說妳喜歡我,我也不會接受哦。」
「不接受,也無妨……」
「……真的麼?」
「嗯。」她低聲回應著,隨後她鬆開緊揪住他衣衫的手,退離他的懷抱。
「郭嘉,夜晚風涼,請快回帳罷。」
「郭嘉……」他喃喃複誦著,脣角隨之增添一抹與以往都不相同的笑意。
「吶,星彩,妳難道不想再多聽聽我的聲音麼?」
星彩想起這段時日,搖首道:「……你的聲音早已入了我心,因此……唔?」
「不過,妳尚未擁有我全部的聲音。」他將目光自觸在她脣上的指尖挪向映有他面龐的雙眼,而後,傾身吻上。
「願意為我們而保存麼?」
她的回答,便是無聲。
FIN.
無聲的梗是在ask上一位未具名的讀者給我的,在這裏要先說聲抱歉,居然拖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才完成(遮臉
原梗在這→失語梗,有一天郭嘉發現自己病情加重(或者其他原因)說不出來話了,無法表達的他跟星彩相處…可以虐的!
過去也寫過類似的梗,不過那時候寫的是姜星,而且情節不盡相同,有興趣的可點此,不過是篇黑歷史,各種慎冏
這回嘉星,原本我的構想很簡單(意味不該這麼長),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郭嘉是支潛力股,所以就、咳。
而且現在看來貌似我歪了頗多,呃呃...(艸
說是要虐,但這回虐得對象不再著重於郭嘉而是星彩,所以這篇才會虐不完全吧(?)
這篇的兩人,那份情感的確是愛情,但這次我比較想表達出以往我比較喜歡寫的強烈愛情以外、那種...不曉得該怎麼講耶,較複雜難懂的情感嗎?
還是該說文青式的戀愛呢?或是柏拉圖式?咳咳......我果然自己也不懂
然後我發現嘉星好像很難煽情起來啊,明明郭嘉就是個、咳(喂
好吧自我吐槽結束,折磨了數天終於把這篇完成了!希望你們會喜歡,那麼接下來也要努力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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