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前:蛇魔背景。

  有光──
  睜開雙眼的瞬間,燭火輕微晃閃,帳上隨之擾亂的光影,頃刻又歸於靜止。
  她緩緩坐起身,迷茫的雙眼朝前方凝視。
  這裏是……哪裡?
  她看著眼前不熟悉的景色,試圖自渾沌的記憶中撈取答案。
  目光挪往擺在燭火旁的更漏,知曉目前的時辰,眉間又是一蹙。
  她已經明白自己身處何方,可是,為何,會在這種時候?
  燭火映著她的側邊容顏,火光綴亮她困惑的眸眼,同時,也綴亮了她耳上的那點幽綠。

  「對了,任務……嗯?」
  起身時,有樣物事自她手邊掉落,絆住了她焦急想去確認的腳步。
  她疑惑凝視那只掉落在腳邊的物事,敞開的木匣子中空無一物,匣上已被磨平的奇特刻紋,陳舊而詭秘。
  她靜靜凝視了片刻,最終身體自行做主,欲彎身將其拾起,倏地,從後方身來一雙手,觸碰那只木匣子。
  她警戒地回首,對上一對陌生的深邃眸眼。
  她駭地退開,卻忘了在她身後的那雙手,對方順勢一擁,便將她圈入懷中。
  「你……!」
  「喔呀,有只迷路的小貓咪呢。」
  嗓音如蜜,自那片薄唇緩慢地滲出。迎面撲來的氣息,似是此人溫柔的親吻,令人迷醉。
  睜大的雙眼映著此人的面容,耳間陣陣刺痛扎入混沌的腦海,使她忘卻了該掙扎。
  好似……曾在那裏,見過這個人……
  這個人……?
  對了,是在戰場上。
  他佇立在隨風飄逸的曹字纛旗下,姿態優雅地指揮全軍作戰。在戰鼓與武人們的喧囂聲中,仍能聽清他如風一般的嗓音下達指令。
  這個人,是……

 


  「郭嘉……大人?」
  「嗯?」
  她在他回話時巧妙掙開他的桎梏,但此動作帶給她的熟悉感,令她微微一怔。
  「我……怎麼會在這裏……任務,對了,請問,是郭嘉大人您向我軍下達甚麼任務麼?」
  他富有饒興地望著她,好看的脣尾微微一挑。
  「……是啊。那麼,就來陪陪我吧。」
  不待她回答,他便拉起她的手,帶著她來到一張四周堆滿文書的小几前。他將她安坐在自己身旁,而後一手拿起擱在桌上的筆,另手則拿起木簡開始閱看。
  星彩默然望看他專注於文書的模樣,一開始只感莫名,但內心逐漸萌生出一股異樣,那股異樣,與方才在閃躲他雙手時相當類似。
  好……熟悉……?腦中閃過這個問句,右耳又是如同被甚麼咬了的刺疼。
  「……那個,郭嘉大人。」
  他輕輕放下一本竹簡,染有柔色的雙眼朝她輕輕一瞥。
  這樣的眼色,使她的右耳又是一陣刺痛。
  「嗯?甚麼事?」
  「很抱歉,我認為我指的任務並非是這種事,時辰已晚,請容許我離開。」
  「這樣啊……是感到厭煩了麼?」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呵……不明白啊……」他笑了,笑中有著若有似無的嘆息。
  右耳的疼痛讓她禁不住地伸手去觸,指腹觸到耳垂上的物事,冰冷的令她打了個寒顫。
  「妳的樣子,有些奇怪呢……」他換了親暱的口吻與稱呼,修長的手指輕輕擺弄几上的黑鴉紙鎮。
  「似乎是,忘卻了甚麼……」
  「忘卻了……甚麼?」
  他指的會是任務麼?
  然而,為何自己無法將這句問話吐出口?
  凝望著他的側顏,令她感受到寂寞,可是那樣的寂寞,為何會使與他無關的她也跟著心痛?
  「妳果然忘卻了呢。」寂寞的人,說出了更加寂寞的話語。


  「忘卻了……我是妳的戀人。」
  「……甚麼?」
  她怔忡睇看眼前輕輕覆住自己的手、並露出溫柔笑靨的男子。
  怎麼……怎會?
  眼前這個人、對她而言是如此陌生的男子。
  怎麼可能……會是自己的戀人?
  她抽離他的手,右耳便是一疼,還來不及反應,迎面而來的身影將她整個人壓制在地。
  當她回過神,拂上臉面的溫熱讓她渾身起了戰慄,她雙手推向他的胸膛,焦急地喊著:「您、您怎麼可能……會是……我的戀人?」
  他的手指如蜘蛛爬過她的後頸,穿過她的髮絲,用力扣住她的後勺抬高她的臉面。
  兩人四目交接,剎時,她似是從他映有燭光的雙眼裡,看見了與她同樣的困惑。
  但那彷彿是場錯覺,他此刻瞅著自己的眼神,並非是看待戀人的溫柔繾綣,反倒是看到自己中意的獵物,欲將其扯裂吞噬。
  「你……」
  不對,不是這樣……縱使自己真的忘卻了這個「陌生人」,他們也絕不會是他口中說的「戀人關係」。
  他讓她感受到的,僅是令人恐懼的肢體碰觸。
  「你不是……」
  他愈發挨近,危險氣息壓得她幾乎無法喘息。
  「你不可能是……我的…..戀人……」


  如此令我陌生的你。


  就在他的脣將吻上她之際,那幾乎要將她的耳朵扯裂的疼痛驟然消失無蹤,她茫然伸出手碰觸自己的右耳,如今已經空無一物。
  彷彿從噩夢中醒轉,她的臉色刷得慘白,盜了一身冷汗。
  「……啊……」
  有「甚麼重要」的物事開始流回填補渾沌中空白,記憶之流由慢到快,很快便填滿了她空虛無助的心房。
  她凝視著占據她所有視界的這個人,這個最後並沒有吻了自己的「陌生人」。
  「騙……」
  「……嗯?」
  「剛才……那個,我、我是騙你的……」
  怎麼會忘,怎麼能忘記……?
  眼前這個人,是我……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沒有忘……你、你的確是我的……」
  ──戀人。
  從過去就因羞赧而說不出口的「關係」,直視對方雙眼的她滿臉通紅,仍然無法坦率地說出口,而她幾乎是無意識地透過他樂衷於對她的「騙」,來彌補她犯下的過錯。
  「……我對不住你,奉孝。」
  對他說出口的親暱呼喚,使她心頭一熱,眼眶亦然。
  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因為「忘卻」了這個人,心亂如麻。
  她也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已將他看得如此之重。

 

 

 

 

 

 

 

 

 

 

  「……吶,為什麼……要想起來呢?」
  為什麼……
  她瞪大蓄了水光的雙眼,不解地瞅看又再度讓她感到陌生的他。
  為什麼……他……奉孝,會這麼問?
  他坐起身,輕輕撥開微亂的髮絲,清冷的目光斜望躺在地面上的她。
  「呵,剛才只是我的臆測,沒想到您居然如此配合,啊……您意外的很大膽嘛……」
  「你……到底在……說些甚麼?」
  剛才感受到的陌生,因失憶並未讓她產生真實感,但記憶恢復的她,卻對他這些話的真實感到驚懼後怕。
  他悠悠地站起身,手裏拿著方才她見過的那只木匣子。
  看到那只木匣子,她陡然一驚,先是撫過自己的右耳,接著立刻將目光投向他的左耳。
  燭火下,非是她見慣的晶藍耳飾,而是閃爍著詭譎冷光的蛛型耳環。
  她頓時明白一切,她焦急地走近他的身後,朝他耳上那只幽綠伸出手。
  然而他發覺身後她的舉措,一回過身便扣下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狠狠擊中她的心。
  「……奉孝?」
  雙腿彷彿已經失去支撐的氣力,不停地顫抖著。
  「你……為……甚麼?」
  她仰著臉,懵然瞅看面無表情的他。

 

 

  『星彩,妳看,這是會讓我們都幸福的魔法哦。』
  『現在這樣……還不夠麼?』
  『呵,當然不夠啊。』
  他再度躺回床榻上,將揣在手中的物事朝她遞上。
  那是一只相當陳舊的木匣子,上頭有著奇特的刻紋。她偏了偏頭,帶著疑惑看向他。
  他朝她親暱一笑,伸手打開她懷中的木匣子。
  木匣子裏靜靜躺著一對造形奇特耳飾,蛛狀的形體上鑲有玉石,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爍著綺麗的光芒。
  不曉得為何她看得相當入迷,身旁的他輕輕摟了她的腰,讓她的目光重回他的身上。
  『喜歡嗎?來,我們一人一個,為彼此戴上幸福罷。』
  他先為她戴上一枚耳環,接著牽起她的手,引導她解下他左耳的晶藍耳飾,轉而將手中這枚戴上。
  她凝望著他耳間的那點幽綠,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星彩,現在,能不能喚一聲我的名字呢?』
  『奉孝?』
  『呵……沒錯呢。嗯,奉孝……』

 


  「奉孝?」記憶中的嗓音與此時重疊在一起,不協調的音色令她膽寒發顫。
  他露出相當困擾的表情,溫柔說出沒有溫度的話語。
  「為甚麼還如此親暱地呼喚我呢?謊言遊戲已經結束了喔。啊……是不是因為……妳也很寂寞呀?」

  『我不會再覺得寂寞,因為我終於遇見能成為我最重要的那個人喔。那麼,星彩妳呢?』
  『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會更加努力,讓妳不會再感受到任何寂寞……』
  『我愛妳哦,無論未來的我們會如何,請絕對、絕對……別將我忘卻……』

  「……你又自做主張,你……你這個……騙子……」
  「嗯,我一直都是啊。」
  他的微笑瓦解了她最後一絲冷靜的防線,剎然崩塌碎裂。瞭然這一切後的絕望,同眼眶中的淚不斷落下。模糊的雙眼,再也看不清眼前成為真正的陌生人,他的眼神隨著左耳耳環的消失開始轉變,那冰冷卻有些縹緲的眼神,變得清晰明亮……亦是溫暖柔和。
  「怎麼哭了呢?」
  手指輕柔拂開她臉上的淚水,她驚愕地抬起臉,見到了她最為熟悉的寵溺笑顏。
  「奉孝,你……」
  然而,那抹笑,僅有那麼一瞬間──

 

  「……不好意思,我不習慣您這樣稱呼我呢,還是……請您喚我郭嘉大人吧。」

  緊握在手中的晶藍耳飾隨著精神墜入黑暗深淵陡然掉落,在地上敞開的木匣子內破碎瓦解。

  『啊啊,是的,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蜘蛛耳環。
  忘了自己身邊的人,朋友,戀人或是家人。
  遺忘掉所有重視的人。
  結束後,便會悄悄地從你耳朵上溜走。

 

 

 


  ──這是會讓我們都幸福的魔法哦。

 

 

 

 

 


已經過了七夕所以寫虐文也沒關係了吧(吧?

這次又被狠狠的虐到啦!可惡!我沒事幹嘛虐自己,嗚嗚喔喔喔喔郭嘉你這個神經病!!為什麼我總是在寫神經病啊!!!!該不會我自己也是神經病(你是啊

於是跟好友約定了要在中元節寫甜文!嗯!我會加油的!敬請期待!(喂喂那裡不對吧

說回來內文,其實就是個騙中騙(?)我不想講得太詳細,大家自行體會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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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俟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