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前:蛇魔背景/嘉星前提的微all星(其實是all郭嘉吧)/但因為劇情需要所以有點……那個,這個,總之慎(?)
 串場(主)角色:夏侯姬、法正、趙雲、劉禪、鍾會、姜維、太公望
 
郭嘉緩緩睜開雙眼,視線自模糊逐漸轉為清晰。他盯著上方透著微光的帳頂發了一會愣,那畫面愈看愈覺陌生。
他坐起身,便查覺身體那長年累月因病而積的頓重感竟消失了。困惑爬上眉眼,他又感覺到這副過於輕盈的軀體有其他不對勁。
他抬起手,撫上沉甸甸的胸口,便是一愣。原本該是平坦的胸脯,如今卻異常地隆起……
他垂首,恍惚的目光看向微敞的衣襟內,明媚春光煞時映入他的眼簾。
「咦……?」唇邊溢出惑聲,隔著衣料,他的手謹慎而輕柔觸撫那片若隱若現的雪白,透過指腹傳來的溫度、被撫摸的肌膚起了小小的顫慄,甚至弓起指尖掐入膚內都能感受到疼痛。
這不是夢?
他抽開手,瞥見方才替自己執行確認的那雙纖纖素手,感到一股熟悉的陌生。他將那雙手遞往眼下細細觀看,一個念頭開始浮現,使得他不禁抽了一口寒氣。為了確認,他的目光一邊在陌生的帳內搜尋銅鏡,一邊開始觸摸自己的臉,從五官、到髮絲,順下重回那盈盈雪峰,當然這回沒有隔著布料,最後是雙腿,以及腿間。
下身的空無,讓他鬼使神差地笑了一聲。但很快他收起笑容,在枕下摸到一把銅鏡。
鏡內桃花顏,一雙美麗的眼瞳正與他對望。
果然這副身體,不是自己,而是他所熟悉的親密伴侶……星彩的。而他郭奉孝的靈魂,如今正存在於這不屬於自己的軀殼內。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盯著鏡中的星彩,腦子一片空白。
「啊……!」
暫且不去想自己怎麼會在星彩體內,星彩呢?星彩她的靈魂又在哪?如果她還在這副軀體內,是否便是他取代了她被壓進心智最底層?或是直接消失……她的存在就這麼被他這強占的靈魂抹消殆盡。
思及此,郭嘉臉上頓時失了血色。當然此時是星彩那張臉刷成一片蒼白。
不行,這怎麼行?他神色痛苦地望著銅鏡內的星彩,她以相同的神態回望。
「星彩,這到底……」他現在才意識到說話的嗓音亦套上星彩那沉如水的女聲,「到底怎麼回事……我得冷靜,對,是啊,這可是妳的聲音,星彩,妳說,要我冷靜。」
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郭奉孝,你得冷靜。」
看著鏡中人影,用這樣嗓音說話,果然讓他能夠稍微冷靜一些。
不會只有靈魂被取代或消失的狀況,還有別種可能,那就是與自己目前情況相同,星彩的靈魂此時正在郭奉孝他的身體內。
從前曾聽聞所謂靈魂交換,所說的正是目前這種的情況。
當他這麼一想,就覺得這個可能性高出原先那個令人絕望的結局,頓時讓他心安不少。他勉強扯了扯唇角,鏡中的星彩也朝著他微笑。
然而……他仍然得早點找到星彩,除了不願讓星彩和他一樣擔心是否自己的靈魂取代了原主人,更不能讓她被困在那副殘破不堪的沉重軀殼裡。
況且不曉得這個「靈魂交換」是單一事件,還是波及到這整個世界……雖說在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事,似乎也毋須過於意外。
郭嘉與鏡中的星彩道別後便擱下銅鏡,他站起身,這才發現背後一層薄汗將衣物溽濕了大半,也不曉得這些是因為他剛才過於擔心懼怕發的冷汗,還是星彩原本身體狀態的因素。
「咳咳……」喉頭一癢,他輕輕咳了幾聲。
他想起這幾天星彩染了風寒,之所以沒有立即從這副身體察覺到異常,可能這樣的病與他自身的相比,差距有些懸殊。又想到此時星彩正在因他受苦,眉頭便是緊擰作一團。
沒有時間了……
他揉了揉眉心,接著在帳內繞了一圈,最後在角落找到了沾有她香氣的衣物箱。
面對星彩個人的貼身衣物,郭嘉仍是面不改色,甚至還多了點閒情逸致欣賞一番。輕輕觸著那些輕薄布料,他能從中認出了那些是他曾見過、哪些又是親手取下過……
哎!他嘆了口氣。本性難改啊。
他挑了他個人最喜歡的款式,外出服也從另個衣箱找著。他走到小屏風後,一邊想像星彩在面臨同樣的換衣問題時的困擾反應,一邊欲脫下身上寢服,此時外頭傳來一個嗓音,打斷他的動作。
「星彩?」
他的目光越過屏風,只見一只素手輕揭帳簾,一張小巧的臉蛋隨外頭的陽光探了進來。
「啊,星彩,妳正在更衣嗎?」
郭嘉認出這張臉的主人,應該說美好的女子他都過目不忘。只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沒有餘裕停下腳步好好欣賞。
他對她微笑點了一下頭。
「啊,那麼,我來幫妳,好嗎?」她回頭對身後之人說道,「張飛大人,張苞,你們先在外面等一下哦!」
郭嘉心裡暗道不好,這下張家人全到齊了,他以星彩的皮相首度面臨的居然會是這麼高級的關卡。
哎,果然事事難料。不過……嗯,這不也挺有趣嗎!
對方不等他的回應,逕自進入帳內。郭嘉嗅到一股濃厚的味道,自夏侯姬手上端著一晚正冒著熱氣的瓷碗傳來。他認得這是治風寒的藥帖味道。
她將碗擱在小几上,往屏風走去。
「沒關係……嗯,母親。我自己來就好。」
「我幫忙一起換會比較快呀,星彩,妳風寒尚未痊癒,可不能再多吹風了呢!」
他瞅著夏侯姬憂心忡忡的模樣,小小地掙扎了一番,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還是別麻煩妳了。」
……星彩?」
夏侯姬語帶困惑,微微偏著頭,大眼盯著他瞧。郭嘉幾乎是本能地衝著她又是一笑,結果卻換來她眉頭輕輕一皺。
「是因為病了的關係嗎,總覺得星彩的感覺似乎不太一樣……
「或許哦。好了,母親,妳先坐下歇一會吧,我很快就更衣完畢,這就過去喝藥。」
夏侯姬點了點頭,回過身找個地方坐下。
郭嘉內心鬆了口氣,也沒有閒暇讓他慢條斯理地一件一件內外衣帶著回憶換上。他將衣物更換完畢,走出屏風,坐到夏侯姬面前。
「啊,真快!咦,這是外出服吧,妳要出去嗎?」
郭嘉點頭。「再躺下去也會躺出別種病的,我不會在外頭待太久,母親請放心。」
「唔唔,可是……
看到她這樣擔心糾結的反應,郭嘉極力克制才不讓自己伸手去摸摸前方這位的頭。不過,身為女兒的星彩,就算對母親做出摸摸頭的舉動……應該也是沒問題的,吧?
想歸想,他還是安份地僅是淺淺笑了一下。接著他拿起盛著湯藥的碗,一勺一勺喝著裡頭的藥。
「怎麼了嗎?」
見夏侯姬看自己喝藥看得專注,郭嘉擱下空碗,問道。
夏侯姬卻是搖頭,視線有些漂移。「唔……妳已經能夠下床,也能自行更衣,身體狀況應、應該好多了吧?」
「嗯,當然。抱歉讓這麼可……抱歉讓母親擔心了。」
她瞄了他一眼,嗓音不曉得為何有些畏怯。「既然如此,要不要見張飛大人跟張苞呢?他們也很擔心妳……
郭嘉這才想起來,外頭還有兩個張家男人在等著呢。他思考了一會,反正外出服也換了,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然而他還沒開口,夏侯姬卻慌忙改口:「唔,那、那個,我想還是,下一次吧,下一次,好嗎?」
「咦……?」郭嘉愣了下。「怎麼了嗎?」
「突然想到我們有要緊事要辦,而且星彩妳妝也還沒上吧……不好意思喔!我得先走了,待會出去記得去見下劉禪大人,之後也別玩的太晚,要早點回來哦!」
「呃?」
這轉變發生得太過突然,一轉眼,夏侯姬就連同小几上的空碗消失了。
郭嘉抬起手,摸了摸那張臉。是素顏沒錯……那又如何?怎麼夏侯姬的反應會這麼大呢?
他順手捏了捏臉頰,手感還是一樣好。反正機會難得嘛……他一邊困惑,一邊多捏了幾下。
「唉,真可惜,正想體驗看看被張家包圍的刺激感呢……咳咳咳……
夏侯姬像沒了魂一般走出星彩的軍帳,一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張飛和張苞,趕緊跑上前去。
「哎!這是怎麼啦?」
「張、張飛大人。」
「星彩怎麼了嗎?」一旁的張苞一個緊張,嗓子也提高了八度。話一說完,便要往星彩的軍帳衝。
「等、等等。」夏侯姬邊順口氣,邊拉住張苞。「星彩沒事,她很好,已經能下來走動了,氣色也好了不少。」
「那妳為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夏侯姬看向張飛。「這、這個……」她踟躕半晌,才道:「我覺得星彩她,好像變了一個人……
「啊?」
夏侯姬把方才在帳中發生的事情依依道來,包括拒絕她幫忙更衣的態度、面不改色一口氣喝完那碗很苦的湯藥,加上最重要的一點……她一直在笑,而且笑容很不星彩。
「我知道這樣講很抽象,可是星彩那個笑容……不知道該怎麼說,有點溫柔過頭,又隱約帶著侵略感,而那種笑法,很容易讓人分神……
「聽起來不太妙啊……」張苞咕噥著。
「俺這就進去瞧瞧!」
這回張苞跟著夏侯姬一同攔住張飛。
「張飛大人,請別這樣,會嚇到她的……況且說不定真的是大病初癒,才會有這麼奇怪的言行舉止……
「老爸,」張苞隨他憤怒的目光看了星彩的軍帳一眼,「說不定就像媽說的。不過,也不能排除是有什麼奇怪的人占據星彩的身體,尤其是在這個世界裡……
「欸!?」夫妻倆人驚呼。
張飛更是很快聯想到這個世界中那些妖異之物,他怒喝一聲,舉起蛇矛又要往星彩在的方向跑。「俺非得進去把那妖物給斬──!」
「等、等等啊老爸!」
「是呀,張飛大人,你這樣會嚇到星彩的!」
母子費了好番工夫才拉住張飛。張苞喘了幾口氣,腦筋一轉,腦海閃過了一個人影。
「對、對了,找那個人討論吧!」
等到外頭終於安靜下來,郭嘉也上好了妝。
他注視著梳妝鏡中那張妍麗的容顏,總覺得……雖是靠記憶上的妝容,但似乎過於艷了些?是自己下手太重嗎?還是體內的靈魂不同,所散發出的氣質有異才會如此呢?
郭嘉還在對鏡思考,帳外便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
「星彩大人,是我。」
他回過頭,一名有著古銅膚色的黑髮男子出現在帳口
「啊,抱歉,是否打擾到妳?」話雖這麼說,來人卻已不請自入。
郭嘉微微蹙眉頭,沒有吭聲。有聽星彩提過此人幾次,雖是一名優秀軍師,有智謀奇策,然而品性不良,且錙銖必較,睚眥必報。另外,星彩從未明確提起,但郭嘉能從她談論此人的話語中,感受到他似乎對她有所圖謀。
話又說回來,除了後面的「錙銖必較,睚眥必報」,前述與自己有幾分神似啊,太危險了!星彩都能被這樣的自己吸引,那眼前這名惡人對她的吸引力肯定也不小。啊啊……他得好好看緊星彩,別被眼前這男人拐走才是。
「妳呀這病未免也拖太久,妳不知道劉備大人對此很頭痛嗎?他還需要妳守著劉禪呢。」男人邊說,邊從衣中取出一罐小藥瓶,將其若無其事地擱到小几上,便又繞到梳妝鏡前,面帶笑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該不會……是在裝病偷懶吧?」
「這個嘛……已經好多了,多謝你的關心。法正大人。」
他注意到法正微微挑起眉宇。
……是嗎?」他這聲宛若囈語。他蹲身,視線與他齊平。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片刻,有股微妙的氛圍逐漸蔓延。凝視著那雙褐色的眼瞳,郭嘉意會得出那是一名男人對自己上心的女人才會流露出的目光。
他微微勾起唇角,下一秒,卻被對方伸來的手扣住了下巴。
「法正大人……?」郭嘉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出了些許力道,對方卻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妝。」
「嗯?」
「是誰教妳這麼上妝的?」
聽聞此言,郭嘉緩緩側顏過去,目光看往銅鏡中的星彩。鏡中倒映著星彩被其他男人調戲的畫面,使他稍微蹙起眉頭。
「法正大人真想知道?」略帶挑釁地回頭,郭嘉朝他露出一抹殊麗的笑,原本按住他手腕的手,轉而撫上法正的臉畔,指尖輕挑垂他耳旁的幾綹髮絲。感受到他面頰上的熱度,郭嘉內心一笑。
法正怔愣片刻,突然也跟著笑了,那抹笑讓郭嘉的心顫抖了一下。
不是那種情感上的觸動……而是……一種臨近的恐懼。不過他不是很明白,這份恐懼是出自他郭奉孝自己的,或是潛伏在星彩這副軀殼內已久的感受?
法正朝郭嘉的臉伸出雙手,像是毒蛛的腳,爬上他的頸脖、後腦勺。他欺身挨近,湊往他耳邊呢喃道:「真有意思啊…………
郭嘉抽了口寒氣。像這般如此貼近一個男人他並非全無經驗,不過……這種曖昧到極致的親密,他還真的沒有碰到過。
呃,法正的唇好像擦過他的耳緣了……
「住、住手!」郭嘉花了不少力氣才拉開法正,他瞪著他,他勾著唇角,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在下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中,他在他的眼中望見那張緊張無措的臉容。
法正猝不及防將他攔腰抱起,一同跌到一邊的床榻上。隨後他的雙手被高舉過頭,被什麼物事束縛而動彈不得。
郭嘉傻愣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法正,腦海一片空白。
他在對著他笑,可是這個笑容,跟方才沉默與他對視時那帶著情愫的笑完全不同。此時他帶著興味、試探、和……或許,那不會是一種欲望吧?郭嘉忖度。
「妳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這麼早,法正大人……就這麼有興致做這種事……唔?」
「這可是因為妳……」他在「妳」字加重了語氣,溫熱唇貼上了他開始發汗的額頭,接著欲湊近他的唇。有那麼一瞬間,望著他動作的郭嘉腦海一陣恍惚,眼看著他的吻就要落下,雙眼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掩上。
幸好……最後他找回了一絲理智,別過臉輕巧避開那個危險的吻。
「你……這樣……可是會後悔哦……
「啊,那可真有意思。」低啞的嗓音隨著濕潤的氣息緊貼耳畔,他的手輕輕捏住他微微顫抖的下頷。「我是挺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後悔。無論如何,身體是星彩的嘛……
「你……!」
法正在愕然的郭嘉轉過頭時鬆開了雙手,同時也撤下捆綁他雙手的連結布。然而他起身的,同時抓住他的右手,動作有些粗魯地將他從榻上給拉起。
「我不知道『妳』是從哪裡來的,不過,要是讓我知道,呵……
……放心吧,法正大人。」郭嘉湊到他面前,仰起臉,似笑非笑地說道:「不會讓你有機會知道的……對吧?」
法正面無表情地跨步走出帳外,發現徐庶在幾步之搖處探頭探腦,便朝他走了過去。
「呃,法正大人。星彩她……她怎麼樣,身體狀況還好嗎?」
法正瞄了他一眼,「本人我是不知道,至於裡面那個……呵,應該嚇得不清。」
「什麼意思?法正大人。」
「字面上的意思。」法正說罷,斂起笑容,思考了一會又道:「你就不必去探望『她』了,跟我來去找一個人。」
「什麼人?」
「一個可以為這種情況提供解答的人。」法正輕輕一哼。「嘛,雖然感到有些可惜,不過那種反應,果然還是跟正牌的相差甚遠呢……真讓人提不起興致。」
「呃……法正大人你的意思是……?你對星彩做了什麼嗎?」
「沒什麼。」他摸了摸殘有溫度的嘴唇,隨後聳了聳肩。「嘛,總之,跟我來就知道了。」
郭嘉坐在榻上,按著有點發疼的額頭,過了好一會才恢復神智。
他有點不明白自己的反應。是因為這副軀體的記憶與他的靈魂感受混雜在一塊,所以才會如此的難以言喻……嗎?
唉。他嘆了口氣。暫且不管這些,來了一個法正就讓他身心俱疲,不比帶兵出戰來得輕鬆。要是再待在這,不曉得他的心靈會被折磨到什麼程度。
當然,這副身體也不行。想到甫才被法正碰過的地方,郭嘉皺了皺眉,拿起乾淨的帕子仔細擦拭一遍,再補上一點因冒汗掉落的妝。
好,他星彩(郭嘉奉孝),正式出發去尋找深陷此境的解決方法。
最首要的便是回去魏營地,找到郭嘉(星彩)自己,確認情況,兩個人在一起行動也有個照應。而且,難得有正經的理由能與星彩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就覺得交換靈魂這件事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了。
忽然想到,如果星彩真的成為他而待在魏營裡,他的那群「好友」,會不會對她怎麼樣?
她會直接表明她不是郭嘉而是星彩……嗎?啊,可是如果是依他那皮相講出這句話,那些人肯定只會把她當作是變態,尤其是清楚他們之間有關係的文若,表情應該十分精彩吧……
越想下去,越覺不妥。倘若星彩這時又散發出不該有的魅力,那些人因此迷上她,就更加不妙了!
郭嘉邊想邊步出帳外,帳外小兵一臉微妙的看著自己。他微笑交待別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小兵愣愣地看著他,慢了幾拍才紅著臉點頭稱是。
依照記憶,出蜀營的方向應在西方。他看向天日,抓了方向,便往該處行去。
原打算在這路上能避開任何蜀國人則避,殊不知才走沒幾步路,遙遠見到一頎長身影朝他走來。他認得此人,也知道他已看見自己,避無可避。
「趙雲大人。」郭嘉拱手,微笑道。
「星彩。」那聲喚名有著隱晦的憂心,餘下幾步之遙的距離趙雲便小跑步而至。「妳怎麼就這麼出來了?風寒好些了嗎?身體狀況如何了?」
「嗯……好很多了,謝謝趙雲大人的關心。」
郭嘉瞅著趙雲。過去似乎沒有在如此近距離下注視這位名聞遐邇的猛將,臉容俊美秀逸,身材高大精實,性格忠勇卻也溫潤,是各方面無可挑剔、相當非常完美的男人。
而此時……很難不去注意那道望看『自己』的目光。原來,他一直都是這樣子看待星彩的呀。
非常、非常溫柔的眼神。
他知道他們之間有一層師徒關係,但僅是這樣的關係,就能讓她擁有對方這麼深刻的溫柔……嗎?
他忍不住開始比較。每當他自己在凝視星彩時,眸底含著的情感,是否勝過他呢?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許是查覺郭嘉回望他的視線有異,趙雲臉上閃過一點尷尬。
「沒什麼,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
「呵,趙雲大人真的很溫柔呢。」
「唔……」趙雲滿臉怔忡,紅暈慢慢爬滿他那張好看的臉。似乎查覺失態,趙雲避開他的目光,悄悄往後退開一步。
「對、對了,星彩,既然妳已經能走動,待會記得去見劉禪大人,他也很擔心妳。」
「好的……咳咳……
忍不住喉間傳來的麻癢,郭嘉輕咳幾聲。趙雲皺起眉頭,無意間又朝前一步。「看看妳,穿得這麼少,等下病又復發該怎麼辦?」
「真抱歉……」郭嘉抬臉看他臉上的表情,頓時起了點捉弄他的念頭。他縮短了兩人的距離,雙手輕扯他的肩袖,小聲說著:「那個……我覺得有點冷呢,趙雲大人……
隔著布料都能查覺到對方僵硬的反應,郭嘉覺得有趣。正想再嘗試做點刺激的舉動,未料趙雲已經搭上她的肩頭,陡然拉開兩人距離。
「趙雲大人?」
「妳……尚未痊癒,見完劉禪大人後就趕緊回去歇息,好嗎?」
「趙雲大人,莫非是在趕我走嗎?」
「怎麼……才不是那樣!」趙雲手足無措地看著他,這會才發現他雙手按在他的肩上,連忙地鬆開。「我只是覺得……
「只是覺得?」
沉默了片刻,趙雲重新看著郭嘉,正色道:「抱歉,星彩,我只是太過擔心妳,絕對不是要趕妳走。我目前尚有要事在身……等晚一點,我們都將手邊事情處理完,我就去妳帳內找妳,好嗎?」
「嗯。那麼,晚點…….若有機會的話,我們再好好地聊一聊哦。」
郭嘉漾起了笑,與他擦身而過,手不經意地拂過他的衣擺,留下一抹暗香。
趙雲眼神呆滯地望著星彩離開的背影,嘴裏不斷咕噥著奇怪奇怪好奇怪,真奇怪,哪裡怪……
「趙雲大人!」後方有人拍上他的肩頭,趙雲回頭看,來者是馬超跟馬岱。
「趙雲大人,你在嘀咕什麼呀?」
……我覺得星彩怪怪的。」
「有嗎?」馬超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他看了漸行漸遠的星彩一眼,惑聲道:「看不出來哪裡怪啊。」
「唔嗯……這樣說起來……」馬岱同馬超的目光望向星彩離去的背影,發表看法:「端看那個走路的姿勢,好像真得不太一樣。」
馬超再度望了過去,眉頭一皺,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對吧!嗯……」趙雲頗有深意地看了馬岱一眼,說道:「馬岱,你的觀察力還是一樣好呢。」
馬岱乾笑了一聲。「哎!沒有啦,趙雲大人見笑了。啊說到這個,在過來路上似乎也聽到其他人在談論星彩……
退去那股戲弄人的新鮮感,面色平靜的郭嘉想起另外一件事。
這一路上已經有好幾個人提醒他得去見劉禪,似乎不見不行。雖說時間寶貴,不過這樣逢人就被提醒要去見他,感覺再多的時間也都浪費掉了。
郭嘉嘆了口氣。若說自己的意願,他也不是不願意去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畢竟可是那個人的兒子呀……但這群人把劉禪擺作第一位也就罷,就連星彩……也是一樣的吧。
雖然清楚她與對方只是主從關係,也知道她雖然沒有說出口,心卻牢牢繫在他的身上。
然而,他也難免多了一點忌妒,一點寂寥。
他撫上柔軟的心口,那裏如今少了病痛,只餘心酸。
隨著指引,郭嘉踱步來至劉禪所在的軍帳前。前方站了一些人,不曉得正在討論什麼,嘰嘰喳喳的很是熱鬧。
他一走近,馬上就有人注意到他,下一秒……沉默降臨。
郭嘉瞅著那些戰場上見過幾次的年輕人,微笑回應那些朝自己投來的古怪目光。
他裝做若無其事問:「請問,劉禪大人在嗎?」
其中一名少女看來最沉不住氣,果然,下秒她便跑上前來拉起郭嘉的手。
「吶吶,星彩,妳覺得怎麼樣?妳的身體……是不是還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啊?」
「嗯?」他記得這位是鮑三娘,最出名的事蹟就是話一出口就是關索,一生只追隨關索他一人。
「這位可愛……嗯,三娘,我覺得很不錯呢!」
「咦,星彩……?」
「身體狀況好了很多,請妳不必擔心哦!」說完,他輕捏了一下對方的手。鮑三娘迷惑地看著他,然後緩緩鬆開手並且往後退,神色不安地往關索身邊湊去。
「星彩,身體真的沒問題嗎?」第二個上來關切的是關平。「聽說妳昨夜又發起高燒。」
郭嘉聞言一怔。欸,是這樣嗎?
眼見關平挑起眉宇,似乎沒有漏看郭嘉臉上些許那微乎其微的變化,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妳……怎麼會一臉困惑?難道不是嗎?」
「唔,許是病況嚴重,導致缺了點記憶,真是抱歉……
關平唇閉緊抿,臉上看得出有些許軟化,但盯著他的眼神還是透露著一絲狐疑。
另一位長髮少女接著道:「星彩,那個……我昨天有去探望妳,這個妳也不記得了嗎?」
郭嘉看著她,看著關銀屏一臉失落,心尖子莫名一軟。
「病痛可以忘,但妳來探望這事,我怎麼會忘呢……
關銀屏的反應,讓郭嘉感到不太妙。後續仍有人繼續跟他說話,但問題越來越往回朔,答案都在那些並非屬於他的記憶裡。
眼前這些人,字字句句都有意圖。
但他們是不可能猜到這個「星彩」的真正身份……吧?
一個念投閃過,郭嘉微微變了臉色。
對呀!他怎麼現在才想到。猜不猜的到身分是一回事,但猜到另一個大家都不樂見到的身分,那麼事情就有點嚴重了。
他的腦海裏浮現某個纖細身影,某個在這個世界上到處作亂的妖孽……
郭嘉倏地打了個寒顫。
……抱歉,打擾各位興致。我有點累了,待會見過劉禪大人,就得先回去休息。」
眾人倒是沒有為難他,目送他走進劉禪的帳內。
「大哥,你怎麼看?」關索看著星彩進到帳內,回頭問低頭沉思的關平。
這群人裡,要說最了解星彩的,莫過於從小與她相處的關平莫屬。只見關平眉頭一皺,表示案情絕對不單純。
……完全就是不同一個人。」原本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說,不過最後關平僅以此句作結。他對星彩的用心程度絕對不輸旁人,剛才一路觀察下來更是如此,但說得太過明白會讓他覺得有些尷尬,因此他選擇只說結論。
而一旁關興默默飄來幾句:「是呀……不見了……當初,相似的氣場……似乎被什麼汙染,令人不安……
「星彩……」銀屏看著兄長們,又看向劉禪的軍帳,柳眉輕蹙,雙手緊握在胸前。
倘若需要她的力量,她絕對會出手幫助,把這個不是星彩的星彩給打回原形的!
郭嘉一入帳內,一陣薰香撲鼻而來,那是迷迭香的香氣,據說對治療風寒有些許功效,還能夠加強記憶力。
想起方才那些人,加上帳內薰的香氣,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凝視著那位坐在最深處慈眉善目的年輕人,他能有這麼深層的心機嗎?
……是呀!為什麼不可能呢?
郭嘉走至劉禪面前,傾身拱手。「劉禪大人。」
「星彩,妳來了。」望著他的眼神溫潤如水,唇角滲著輕柔的笑。「免禮。妳的身體好些了麼?」
「感謝您的關心,如您所見,已經好很多了,這才趕忙來見您一面。這幾天無法隨侍在您身旁,真的感到相當抱歉。」
「話別這樣說……」劉禪頓了一下,再道:「星彩,我也希望妳能趁機好好休息一下,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妳一直都很辛苦……
郭嘉搖頭。「一點也不辛苦,能待在劉禪大人身邊,是我的榮幸。」
劉禪聽到他的回應,眉頭輕輕一蹙。
這是……應對的方式錯誤了嗎?他用的是一般的君臣之道。他對於星彩與劉禪的君臣之間的相處實在不了解,如同他和曹操大人之間的相處,是一般人學也學不來的。對了,要是星彩遇到曹操大人,不,是肯定會遇到吧!那位大人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查覺到異狀,依據他對他的理解,說不定大人他二話不說就一劍就往她身上披去……
想到那個畫面,郭嘉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星彩?」
郭嘉順勢將方才的惡寒轉化為陣陣輕咳,側過臉掩嘴低聲:「……抱歉。劉禪大人?」
「妳……上前來一下,好嗎?」
「我擔心會把風寒傳染給您。」
劉禪搖了搖頭。「沒關係,妳過來吧。」
郭嘉緩緩走上前。他想了一下,終究沒有在他面前跪下。
「妳輕減了很多……」劉禪並沒有動手,然而他的話語卻像是他的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面。
「氣質……似乎也改變了不少……」他輕聲,「妳變了,星彩……
郭嘉抬起臉凝望著他,欲言又止。
然而下一秒,劉禪語鋒一轉,隨即讓他變了臉色。
「妳……如果不想讓我知道妳是誰,沒有關係。但能不能請妳,別再繼續侵占星彩的身體?星彩她……對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危害。」
……劉禪大人?」
劉禪的臉仍是笑的,但郭嘉清楚,那樣子的笑,有著怒氣與殺意。
他怔忡片刻,輕輕笑了一聲。
他朝因那聲笑而微微偏著頭的他,拱手道:「這……您大可放心……
「我會好好守護著她……從前也是,未來也是……嗎?」劉禪喃喃複誦剛才星彩最後說的話語,細細品味這句中的深意。
這時一名青年匆匆進入帳內,臉上除了堆滿汗水,還堆滿了焦躁與不安。
「劉禪大人!」
「啊,是姜維。結果如何?」
「我已經見過太公望大人……果然!他說他也感受到營內出現不尋常的波動,不排除是有妖孽在作祟!」
「嗯……妖孽…………
「劉禪大人?」
劉禪闔上雙眼,思考了片刻。
就算他心裏清楚對方並非妖孽,但是……在他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該人必除。
這樣的決定,妳是否也能同意呢……星彩……
劉禪在心中自問,然而他心中的星彩沒有答案。
最後,他緩緩掀開眼皮,對著靜待的姜維開口道:「那麼,就麻煩太公望大人處理吧。」
姜維原先似乎還想補充說明,不過反應過來時已經應了一聲響亮的「是!」
原本郭嘉以為他會走不出劉禪的軍帳,沒想到外頭除了守衛以外空無一人。他再走了幾步路,也不見有埋伏的人上前捉拿他。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看樣子他必須要在這個誤會擴大前,趕緊離開蜀營,去尋找星彩。
話又說回來,如果他一開始就堅定目標,就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也不會造成越來越多人的誤會。
不過……照理來說,星彩也和他一樣會想著要往對方的營裏跑,到現在仍不見蹤影……
得加緊腳步了!
郭嘉邊想邊走,很快就來到營地門口。在門前站著一個跟蜀不同色調的男人,男子有著一頭褐色捲髮,後腦勺垂著一條直馬尾。此時他雙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冷凜地瞪著前方。
「唷,鍾會……」話才出口,郭嘉連忙打住。唉呀,糟糕,太習慣這樣稱呼了。
果然,鍾會往他的方向看來,一臉莫名奇妙地盯著他瞧
「妳說,鍾會?」他挑起眼,重複道。
「你好,鍾會大人。」走近他的郭嘉恭恭敬敬地抱拳,臉上堆滿了笑。
郭嘉好奇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鍾會秒回:「我路過也不行嗎?」
「哎!我沒有說不行呀,只是……你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在等著誰呢?」
「這又關你甚麼事!」鍾會回得怒氣沖沖,然而臉上出現的幾片可疑紅暈已經出賣他。
郭嘉看在眼底,也就只是笑笑。「呵,確實,那麼就不浪費彼此的時間,你請吧,鍾會大人。」話說完,他便作勢往旁一站,欲讓路給鍾會。
鍾會卻沒有動作,他站在原地,望著他,緩緩瞇起了眼睛。
「怎麼了?」
鍾會似是陷入一種微妙的混亂裡。他睜大眼睛瞪著他,一會欲言又止,一會想做出什麼動作卻又動彈不得。
這時郭嘉忽爾上前一步,果不其然,對方的反應是往後退開一大步。
「妳、妳做甚麼……!」
郭嘉笑了一聲。鍾會真是有趣,這些預料之中的反應,卻總是能帶給他不同的樂趣。
他繼續朝他的方向走,於是鍾會只能焦急地拼命向後退。
「做甚麼!別過來!」
「怎麼了?鍾會大人,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哦……
「妳……!」
鍾會的背碰到一堵冰冷的牆面,不知不覺竟已被逼至無人的角落。眼見退無可退,他眼睜睜看著郭嘉慢慢挨近他。
郭嘉朝他伸出雙手,抵在他臉的兩側牆面,身體更加湊近他。
被鎖在他雙臂之下的鍾會,整張臉脹得鮮紅,嘴唇則是相反,白的嚇人。
……張、張星彩!走開!妳是有什麼毛病!啊!對、對了,妳風寒還沒好,就跑出來嚇人做什麼!」
「是呀,還沒好呢……吶,不如就這樣……
以前就有幾次這樣的念頭,要是被他「討厭」的自己突然間抱住他,不曉得會有什麼反應呢。肯定相當有趣吧!畢竟可是鍾會啊。
現在這個機會實在難得,過去的郭嘉要像現在這樣這麼接近鍾會可是很難的呢!
雖然現在這張臉、這個身體並不是自己的,不過或許會有更多超乎他想像的有趣反應呢。
「鍾會大人,不如你給我點溫暖,我這風寒或許很快就能痊癒,嗯?」郭嘉湊到鍾會耳旁,用著氣音柔聲說著。
……蛤!?」
呵呵……啊,鍾會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郭嘉費了好番功夫,才讓自己不笑出來。
就在郭嘉要抱住鍾會,身體僵硬的鍾會忽然間眼睛一亮,像是看到救星來臨般,喊了一聲「姜伯約」!。
「星彩大人。」姜維出現,高大的身子一擋,巧妙地將兩人拉開了距離。
哎,真可惜……
「你好,姜維大人。」
姜維一臉陰沉,警戒地盯著他,而鍾會不曉得何時已經閃到姜維身後,瞇起眼瞪著他。
「星彩大人,妳這是在做什麼?」
「嗯,沒什麼呀,就是跟其他國家的人培養一些感情。這麼做,讓你不高興了嗎?」
「什……」姜維被他這話噎了一下。身後的鍾會怒道:「誰跟妳培養感情啊!」
郭嘉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那真是抱歉呢,我還有事,得先離開。」
「星彩,等等。」回過神來的姜維上前,捉住郭嘉的手。「妳現在要上哪去?身體不是尚未恢復?」
「嗯……這幾天都待帳裡著實有些悶了,想外出散步透透氣呢。啊,還是說……你們兩位願意與我同行呢?」
最後那句邀約,語帶輕柔的挑逗。聽者有意,兩個男人臉上都刷上一層薄紅。
「妳、妳這女人今天怎麼這麼莫名其妙啊!啊,不對,一直都很莫名其妙,只是今天特別嚴重,就好像是某個討人厭的……
「嗯?某個討人厭的甚麼?」郭嘉滿心期待地看著鍾會,看得鍾會發怵。
「等、等等,鍾會大人!」
姜維伸手阻止鍾會繼續說下去,不過鍾會似乎對接下來要講些什麼還沒有頭緒。
姜維瞅著郭嘉,郭嘉微笑地回望著他,靜待他的出招。
有些出乎意外的,姜維走上前,兩手搭上他的肩膀。
「姜維大人?」
姜維不說話,慢慢與他拉近距離,不管後方鍾會發出微弱的抗議,一雙深沉的眼靜靜凝望著他。
郭嘉輕聲一嘆,扶著他的手背,感受到掌心傳來輕顫。「有什麼話,好好說……
「星彩,妳還記得嗎?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姜維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郭嘉查覺到不對勁。他謹慎地看著姜維探詢的眼睛,慢慢滲透他的眼底,最後讓他捕捉到他刻意隱藏的情愫。
「當然記得,我怎麼會忘……又怎麼敢忘……」郭嘉盈著他的目光,眼神楚楚,語帶委屈:「姜維大人如此不信任我,我覺得……」他將手放在左胸口,輕輕一揪。
姜維的視線隨他的手飄過去,臉面上又覆上一層紅,原先強硬的態度似乎有些動搖。
「不過,現在不方便談這個,有外人在呢。」郭嘉瞄了一眼鍾會,鍾會正在兀自出神,沒聽到他湊進姜維耳旁說的那聲細語。「晚一點,就約在你帳內吧。」
「呃…………
姜維回過神,鬆開不曉得何時被郭嘉握住的手,支支吾吾閃躲郭嘉的目光。
「那麼,若是二位不願奉陪,我就先走一步了。」
直到看不見星彩人影,鍾會背後那股寒意仍揮之不去。
奇怪,他是對張星彩又愛又恨,不,只有覺得還可以入眼罷了!怎麼這一次接觸,他卻感受到一股討厭的感覺,像是被什麼黏糊糊的東西纏上,怎麼甩也甩不開。
一旁姜維則是面色凝重地看著那個方向,嘴裡嘀咕著什麼。
「喂,姜伯約,你說,張星彩她是不是吃錯藥。」
「不是吃錯藥這麼簡單……」姜維撫著額頭,抓了一把冷汗。他轉而望向鍾會,他臉色一樣不好看。「應該是有人附身在她身上。」
鍾會這會恍然大悟。「難怪……」他拄著下巴,努力思考。就快要想起來了,那種令人渾身不舒服的感覺,那種令人煩躁的說話風格,那種糾纏不清的態度……
對、對了!這感覺……討人厭的傢伙……就像是那個郭……
「那個妲己……
……欸?」出乎意料的名字,讓鍾會懵了一瞬。
「如果太公望大人說得不錯的話」姜維面色凝重地看著鍾會,痛心道:「恐怕……是妲己占據了星彩的身體了!」
鍾會莫名其妙地看著姜維。不對啊,那個「星彩」,怎麼樣都像是那個嘻皮笑臉的郭奉孝啊。
然而姜維不等鍾會說出他的見解,便拉起他的手一同往回跑。
雖說郭嘉對男人沒有特別的喜好,就這麼離開總覺得還是有那麼點可惜。
話又說回來,他現在用著可是他心愛的人的皮相,所以那些人才會這麼容忍和退讓。
發覺在這個地方,有這麼多人對她有意思,讓他心中有點無味雜陳
他一直都明白星彩的魅力,但終歸只是想像。若不是今天他自己身歷其境,他還沒有這麼多危機意識。
還是快點找到她,快點交換回來吧。
郭嘉相當順利走出蜀營,往魏國營地所在處前去。就在他走在康莊大道上,一顆巨大的金屬球突然從天而降。幸好郭嘉閃得快,才沒有成為球下亡魂。
郭嘉心有餘悸地看著那顆眼熟的球,突然有些懷念起他的武器。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成為星彩後,可以說是手無寸鐵,之前沒遇到人對他拳腳相向,都是他運氣好。
他仰臉望看球體上坐著的人影。「……太公望大人?」
太公望瞇起紫色的眼睛,沉默地盯著他片刻。
「妳的反應,這不大對,可是,怎麼會呢……?」太公望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球上一躍而下,站到術法球與郭嘉之間。
「妳居然沒有逃走?」
「我為什麼要逃走?」郭嘉笑著問,突然他想明白了什麼。「啊,我明白了,太公望大人是來幫助我的,對吧?」
「什麼?」太公望一個愣住。
「嗯?難道不是嗎?」郭嘉歪了歪頭,伸手撫上他的左心。「我以為,您已經替我找回了她……
「妳到底在說什麼?妲己!」太公望怒上眉梢。
雖然這不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但郭嘉還是愣了一下。
「呃,我不是妲……」「廢話少說!」
眼看太公望打算先打再說,郭嘉滿是無奈,然而他手邊沒武器,勉勉強強閃躲了幾招,便敗了下來,被對方重重踩在腳底下。
「太奇怪了……」太公望摸著下巴,低著腳底下的郭嘉,喃喃自語:「這只女狐狸,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臣服在我腳下……?」
「所以我剛才就說了呀,我不是妲……呃!」
踩著他的腳加重力道。
「不,就憑妳的聰明狡獪,的確有可能做出這種誤導他人的事情。」
唉,仙人就是這樣,都不聽人說話,想起魏營裏那位女仙人,也是這個樣子。
吃了滿嘴土的郭嘉滿是無奈。「好吧,那麼您想怎麼處置我?」
「哦?這次這麼好說話啊?」太公望冷冷一哼,一手揪起狼狽的郭嘉,提到眼前。「當然是把妳逼出星彩將軍的身體,接著將妳抓回去關起來!」
郭嘉看著他的臉,想了一想,頷首道:「好,我願意配合,不過我有個條件。」
「妳居然敢跟我談條件?」
「這個條件對您來說應該舉無輕重。」
太公望將信將疑。「……說。」
「我想見魏國的郭嘉大人一面。」
「郭嘉……將軍?」
太公望重覆他的話,思考他為何提出這種奇怪的要求。「……妳要見他做什麼?」
然而,郭嘉還來不及解釋,突然感受到他的魂魄劇烈震盪,彷彿想衝出這並不屬於他的軀殼裏。
他腦海一陣暈眩,四肢百骸發出悲鳴。慘白的唇口溢出一聲嗚咽,隨後吐出一口鮮血。
「喂,這是怎麼回事!」太公望急忙上前,扶住兩腿發軟站不穩、渾身發抖的郭嘉。
不斷有血自他嘴裡滾出,染紅了他的衣衫和太公望的袖口,看起來怵目驚心。
「妲己!」
太公望焦急地喊,手覆在他死白的臉上,治癒的仙術匯聚在掌中,卻是徒勞無功。
似乎有人現身在太公望身後,語氣急促說些什麼。
傳入耳中都是模糊的字句,映入眼中都是模糊的畫面。郭嘉掀動嘴唇,還想要說些什麼,最後仍被血水給淹沒。
強烈的金色光芒降臨在他的身側,溫柔地將仰躺的他包覆在金黃色的光圈裏。
隱約聽到有人在呼喚他,喚他奉孝。
那是他所熟悉的嗓音──總使他念念不忘。
有個人影逐漸在他眼前成型,伴隨著那聲聲眷戀的喚名。
他朝著那個方向舉起手,使勁氣力,只為回應對方的呼喚。
──星。
郭嘉緩緩睜開雙眼,視線自模糊逐漸轉為清晰。他盯著上方透著微光的帳頂發了一會愣,那畫面愈看愈覺陌生。
等下……這個情結似曾相似,那些記憶也開始清晰起來。
郭嘉慌忙坐起身,身體給予他最熟悉的沉重回應,這感覺頭一次令他心安。他抬起手,那是他自己的手,接著他摸向自己的五官和頭髮,再來是胸口……果然是平的。餘下他覺得也沒什麼好確認了,他深深吸了口氣,將臉埋進攤開的掌中。
啊,這是他的身體沒錯。而那些湧入腦海裡的記憶,關於他的靈魂存在於星彩的身體內,難道只是一場夢嗎?
他努力找回夢境中所有的記憶,逐漸拼湊出一幅完整的圖像,只是……總缺了一塊,缺了他們靈魂交換的原因。
身為星彩的他,記憶最終的停留處便是那陣金色的光與某人的呼喚。那個某人,毫無疑問的就是星彩。
……星彩。
郭嘉猛然抬起臉,欲動身前往找尋星彩。然而他注意到,離他的榻不遠之處,躺著的那個人正是星彩。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屈膝而坐,垂顏望著她。終於不是透過銅鏡才能望看的容顏,他深深地瞅著,眸光溢滿溫情。
「星彩……
他的呢喃彷彿喚醒她的咒語,星彩的眼皮微動,不久,便緩緩睜開了雙眼。
黑色的眼睛閃爍著屬於她的光芒,即便她此時因困惑而頻頻掀動眼睫,也無法遮蔽那樣的光。
郭嘉眷戀地凝視,隨後傾身吻向她的眼睛。
「奉孝……?」她伸出手,像是在確認什麼般撫摸他的臉。郭嘉靜靜地任由她觸碰,當她的指腹不經意地撫上他的嘴唇時,他的心為之顫抖。
他闔上眼,輕輕在上頭落下一吻。
「奉孝?這是真的…….真的是你……
「是啊,當然是我哦,妳……?」
星彩忽然間撲進他的懷裡,雙臂緊緊攫住他的後背。
「怎麼啦,這麼熱情?」他擁著瑟瑟發抖的她,吻了吻她耳畔鬢髮,低聲道。
……這不是夢吧?」
「當然不是。妳抱著的,確實是我郭奉孝哦……
星彩沉默片刻,搖了搖頭,「還有另外一件事。」
「我想應該也不是。吶……妳知道發生什麼事嗎?」
星彩緩緩搖頭。「我只知道,最後曹操大人帶著女媧大人來到我面前,說要捉拿我。她誤會我是玉藻前,也不聽我解釋,就……
「呵,仙人真的都不聽人話呢。」
「不過,總算是換回來了。」星彩在他胸口悶悶地嘆了口氣。「再不換回來,我真的沒辦法再繼續……待在那種地方……
聽聞此言,郭嘉的臉色一僵。先前他的猜想浮上心頭。他鬆開臂膀,緊張地望著星彩。
「他們……欺負妳了?」
星彩閃躲他的目光,讓他更是焦急,但他也不敢催她說話,怕從她口中聽到不堪入耳的話。
「那個……是我……是我的能力不足,太丟臉了!丟了你郭奉孝的臉。我實在……沒有辦法,思緒完全跟不上,也說不出幾句有用的話……
郭嘉好一會才瞭解這句話的意思。
他苦笑:「妳真的是太可愛了,星彩……
……什麼!」星彩瞪著他。「你不知道,那些人,他們的反應非常奇怪。不過,好像也不完全是失望的反應,這是為什麼……
「哎……我想妳不必擔心,他們肯定猜到妳不是我,所以……
聞言,星彩臉色微變。「所以,他們只是在捉弄我?」
「呃,話又不是那麼說。」郭嘉這句話也說的很心虛。想想,今天這種事要是發生在其他魏軍師上,他肯定也會去捉弄一番。這不玩一下怎麼行!機會如此難得!
星彩睨了他一眼。「對了,你在我那,沒做什麼令人困擾的事吧?」
「當然呀!」然而郭嘉這話回得太快,果然讓星彩滿臉猜疑。
「不可能,你可是郭奉孝,怎麼不可能……不可能趁機……」說到這,星彩的臉瞬間染紅。她垂下臉,躲開郭嘉笑盈盈的目光。
「哦呀,如果妳指的是……」郭嘉伸手抬起星彩的下頷,接續的話語以眼神示意,這令星彩面紅更甚。
她推開他,站起身,背對著他扔下一句:「我該回去了,還得去向幫我們換回來的人們道謝。」
「哎!」
郭嘉輕輕拉住星彩的手,毫不費力地將她拉回自己的懷中。
「你……
郭嘉垂首吻住她的唇。她闔起眼,仔細地回應著他的溫柔。
他鬆開她,凝視她有著淚光的雙眼,啞著嗓音道:「星彩……這段時間,辛苦妳了。」
知道他指的意思,星彩點頭,接著緊緊抱住微微發顫的他。
……一點、一點也不辛苦。」濕熱的唇貼在他的耳邊,最後已泣不成聲。「一直、一直以來,真的很謝謝你,奉孝。」
淚水同樣滑過他微微揚起的唇角。「……我愛妳。」
此時此刻,他的身與心,滿溢著幸福。
至於他們兩人是怎麼知道這次交換靈魂的事件肇因於神器的失控,以及之後遇到那些當初與靈魂交換過的他們接觸過的人們,他們(還有星彩自己)精彩絕倫的反應(絕大部分的人並不知道是他們兩人互换),全屬後話,莫要再提……吧。
 
 
 
 END
真的超過15000字(吐血
超久沒寫真三,因為蛇魔3發售回歸(就別提真三八了......)
回來就寫這種腦洞歡樂文。有在計畫要寫類似梗的大長篇,不過是人倫大悲劇,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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