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坐到荀彧的身旁,見他手上拿著帳本,不禁莞爾。

  「已經開始在計算損失了?」

  荀彧嘆了口氣並闔起帳本。兩人對上目光,郭嘉發現他身上那套西裝雖有些殘破,卻不見任何傷口與血跡。目光往上一挪,方才因燈光的關係沒有看清楚,此時的他近在眼前,臉色不是一般的蒼白,而是幾乎毫無血色,與他僅露出略顯疲憊的神情並不相符。

  文若他遇上的不是普通人吧,那麼,即便他身手不凡,也不可能毫髮無傷。

  總覺得……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奇特的氛圍,而那股「奇特」卻又為他所熟悉。

  「文若你……

  「嗯?」

  荀彧的目光使他微微一怔。

  「……該怎麼說,我覺得文若你……感覺似乎不太一樣。」

  「說清楚一點。」

  荀彧說話時,郭嘉的目光不自覺落往他的唇片上,更準確來說,是落在藏於唇片之後的齒牙。

  等等……難不成……文若他也……

  「奉孝?」

  「啊,或許是看到你人完好地坐在這裡,我是鬆了口氣。不過,我總覺得……你的模樣有點突兀。」

  荀彧很明顯地愣了一秒。接著,瞧著他的眼裡露出寬慰的輕淺笑意。

  「果然逃不過你的雙眼。關於這件事,我是已經開始習慣了。」

  「什麼意思?」

  已經很難不去聯想到那樣的緣由,郭嘉看著一臉無事的荀彧,有股衝動想上前去確認他內心的猜測。然而正當他傾斜上身欲朝對方的唇口伸出手,下一刻卻被一個喚聲打消念頭。

  「郭先生。」

  見荀彧臉上的表情轉為溫和幾許,郭嘉回頭並起身走上前,微笑朝來者打了招呼。

  「小潁,妳怎麼也在這裡?」

  她朝他點頭致意。「我來幫文若的忙。」

  「真不好意思。」

  除了唐潁,在她身邊有名個頭到她腰間的男孩,他緊緊抱著她的左手臂,暗灰色的眼眸透過鏡片偷覷著郭嘉。

  由於之前有過先例,因此郭嘉認為她這回也只是來幫忙收拾一團糟的店內,未料那名男孩彷彿看穿他的心思,仰臉看向她道:「潁,那個人好像誤會了,誤會妳只是來收拾環境。」男孩的嗓音意外地像成年男子般低沉。

  郭嘉的目光再度落往這名男孩身上,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

  「請問這位是……?」

  「抱歉,這位是我的堂弟,也是過來幫忙。」

  郭嘉忽爾憶起稍早前與前輩在電話中說的話,那時並未特別注意,如今他望著眼前的唐潁與她的堂弟,心想:比起文若,他們兩人的衣著顯得更加潔淨,不過多少還是能看得出有經歷過什麼的痕跡。而且,他們身上那股奇特的氛圍,與他身後的荀彧……幾乎一模一樣。

  他回頭瞅了荀彧一眼,荀彧平靜地與他對望。

  「這樣嗎……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的協助。」

  他朝兩人彎腰行禮。縱使內心諸多揣測,目前他也只能說出這句話。

  忽然間,郭嘉感受到背脊升起一股涼意。他按下心頭莫名的慌亂,處變不驚地抬起臉。

  只見沒有應聲的唐潁朝他露出一抹輕淺微笑,當她綻放笑容的瞬間,他似乎見到在那片柔唇之下的尖銳利牙……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腳有些站不穩。後方伸來的一雙手,穩住他的重心,將他帶回沙發椅上。

  郭嘉看著荀彧,荀彧卻是看著前方的唐潁與男孩。

  「接下來的事我們自己能處理。潁你們還有事情要忙吧?先去處理吧。」

  唐潁微笑點頭,帶著男孩轉身離開。

  當郭嘉望著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瞥見後方的吧檯不曉得何時坐著一名男子,男子斜傾著身子,一手支著側臉,一手拿著盛著朱色液體的高腳杯,鐵灰色的長髮落在肩頭上,姿態慵懶。

  郭嘉走向吧檯,坐到戲志才的身邊。

  「前輩。」

  「不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嗎?」戲志才邊喝了口杯中物,邊瞟了他一眼。

  「嗯,我想……應該不會又是太想再見我一面吧?」

  戲志才輕輕一哼。「確實是呢。」他擱下高腳杯,拿起擱在一旁的手杖起身,這會才正眼看他。「郭嘉,我們到外面去聊吧。」

  郭嘉注意到他離開前,看了眼荀彧在的沙發區。

  兩人來到店後面的防火巷。郭嘉看了看多了幾個凹洞的後門,嘆了口氣後關上。

  巷口的路燈是此地唯一的照明,照亮了戲志才像雪一般的面龐。

  「這一次,被找碴的對象是荀彧。」

  若是過去郭嘉一聽到這句話,肯定會不假思索笑出聲來。畢竟,被找碴的人氣王始終都是他。雖說荀彧不是沒有遭人怨恨之處,但幾乎每一次郭嘉都會將其引導到自己身上。一開始荀彧對他的手法無法認同,然而經過曹操認同,他也無話可說。

  如今郭嘉面色凝重,正要開口,戲志才又開口道:「而來找碴的,是唐家的人。」

  「……你說什麼?」

  「至於細節,你就自己問本人吧。」

  「……前輩,你這樣有說等於沒說。」

  「這些資訊,」戲志才舉起手杖,輕敲郭嘉微微顫抖的肩頭。「本來就是負責此項任務的你應該要掌握的。如果你有做到,便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丟臉的事。」

  「……前輩教訓的是。」

  他低低一哂。「就結果而言,人平安無事就好。不過,要是後續處理不當,未來像今晚這樣的衝突只會多不會少……

  郭嘉想起荀彧剛才對唐潁說過的話,頓時意會過來。原來他們是要去處理同族的人……為了文若。

  手杖底端輕拍郭嘉沉思的臉。戲志才卻是仰臉望著夜空,喃喃自語:「這類人,想要談感情,可不能只以『這是兩人之間的事』就輕輕帶過,其中牽扯的人事物非常多,非常麻煩啊……」手杖挑起郭嘉耳邊的髮絲。「……當然,愈古老的家族,繁瑣愈多。像我這種獨善其身的,基本上沒人想管,除非……」手杖撩撥的動作停下,戲志才的目光也轉到郭嘉臉上。「哦,我今天對你說的話似乎過了,就到此為止吧。」

  郭嘉點了點頭,伸手將那柄手杖恭敬地從自己身上移開。

  「哎,前東家肯定相當頭痛吧,兩個得意部下,都因為感情而將重要的任務弄得亂七八糟……但先說,我可是會袖手旁觀的哦!」

  「當然不敢勞駕前輩你了。」

  郭嘉站在原地目送戲志才消失在巷尾後,這才轉身,盯著毀損的店後門發愣。

  發生更多事、更多的疑問。腦袋被塞滿一片混亂,同時卻似乎一片空白。

  明知道現在不是他發呆的時候,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要去調查,要去詢問。那些他所重視的人們,他需要他們,無法辦法眼睜睜地放著不管,可是、可是…….就憑他現在的力量,面對那樣的人,勝算又有多少?

  要去問文若……小潁……吸血鬼……星彩……機場……

  他感到頭昏眼花,眼前那扇門正在扭曲,許多的人臉也在扭曲,色彩混在一起,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怒吼,有人在大笑……

  一股倦怠感從心底浮現,他緩緩垂下頭,看著晃動的目光下,他的皮鞋,以及皮鞋前方地板上的點狀血跡。

  沾血的唇瓣,如今,連挑起微笑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能倒下……不是現在……時間,停下……撐著點,我的……身體,等等…………

  好累啊……

  「奉孝……!」

  他落入了熟悉之人的懷抱中,那裏,有他著令人安心的香氣。

 

待續_

我居然會在棄這坑兩年後回來填,真的是見鬼了......郭嘉一直在突破我的極限

話雖如此,我覺得我根本只是想寫彧嘉吧(被打)

希望這次回來填可以順利填完(闔十)雖然我覺得被我稍微更動了過去的設定,好像又要寫更多了(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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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俟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