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一到,掛在琉璃門上的木牌剛翻成OPEN的字樣,馬上就有客人上門。
  坐在吧檯的郭嘉一見到預約的熟客進門,立刻漾起笑容起身迎接,內心卻閃過一個老掉牙的念頭,原來大家都是如此不甘寂寞啊。
  原本今天休假的荀彧此時正在吧檯內擦拭酒杯,忽爾睨了郭嘉一眼,又見女客臉上的表情,想必是不小心將剛才的心裡話說出口。郭嘉面不改色地接續說了一些漂亮話,並將客人引領至沙發區,客人被他這麼一逗,很快就忘了方才他那一句不經意的話語。
  談笑間,郭嘉嗅到那股預料之外的香氣,愣了一晌,往門口一瞥。
  穿著卡其色小洋裝的星彩出現在店門口,從這邊郭嘉看不太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見她左右張望,像是在找人。
  她是來找我的吧?在這裡唯一與她有關連的人,沒有意外的話就只有我一個人啊。
  然而,自從發生那些事以後,無論於公於私,郭嘉認為她都不可能會主動來找他,他甚至還計畫這幾天要找個時間和她約見面,沒想到她居然會先來到店裡。
  郭嘉看到荀彧從吧檯走往門口,同時,身邊的客人將斟了半滿的酒杯遞到他的面前,他將目光放到對方臉上,淺笑道:「吶,幫我,好嗎?」
  對方嗔了一聲,將酒杯湊往他的下唇,他挨近了些,盈滿笑意的眼神上揚,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
  耳機裡傳來荀彧說話的聲音,想必是刻意讓他能聽到部分的對話內容。
  「晚安,張小姐。冒昧請問,您今天是來談公事的嗎?」
  「瞭解。不過,很不好意思,奉孝他現在有客人,不太方面抽身。需要由我替您轉交,或者您改天再過來?」
  「您有話想當面對他說嗎?嗯……那麼,可能要麻煩請您在接待區稍待一會。」
  對話到此暫時中斷,郭嘉正要找藉口離席,未料耳機內突然傳來門衛的聲音。
  「店長,外頭有人來尋釁,人數約二十人左右,判斷是J類的人,大多數的人手持一般棍棒,少數人持有刀械。經過評估,我們能自行解決,不會讓他們進店裡鬧事。」
  「好,我知……」
  「等等,文若,我出去幫忙吧。」離席走到角落的郭嘉斷了荀彧的話,說道。
  「……是因為張小姐在嗎?」已經轉為店長間的私人頻道,荀彧壓低著嗓音問。
  「哈哈,嗯,勉強算是吧,更何況Jealousy都是我招惹來的,不去露露臉就太不夠意思了。」
  「……唉,你別做得太過火。」
  「我會拿捏分寸。那,再麻煩您安排人安撫我的客人了。」
  「好。」

  郭嘉拿起在他人看來只是擺在牆上做裝飾的撞球棍,接著從後門離開。他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夥同門衛們解決掉那些因單方面認為的情感糾紛而來尋仇的群眾。
  平常郭嘉對付這些小角色都能游刃有餘,基本上他只需站在原地等別人朝他攻擊時,再用撞球棍予以回擊就夠了。
  不過這回他刻意讓自己受了點傷,左手臂被人用刀連同衣料劃開幾道不算小的傷口,鮮血沿著滑落,幾乎占了他手臂的一半,手掌和指尖也幾乎全是血,血水不斷滴落在地。
  門衛們看來都十分緊張,畢竟他們很少見到店長之一居然會掛彩。郭嘉微笑著說沒事,請他們收拾殘局並帶走他的撞球棍後,帶著這條「血手臂」從正門進入。
  一推開門,目光就先落往坐在接待區的星彩,她與他對上目光,有一瞬間的詫異。但他很快轉開眼神,迎面就看到荀彧板著臉朝他走來。
  「奉孝!你怎麼……你這樣會嚇到客人!」
  顯然沒想到郭嘉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荀彧整張臉變得相當難看。「你的分寸到底在哪裡!」他將他拉到一旁角落,怒道。
  「呵……沒傷到最重要的臉不就沒問題了?」
  「問題不在那裡,你……」
  「不好意思,請問……發生什麼事?」
  身後傳來星彩的聲音,兩個男人停止爭吵,一同回首望去。
  「張小姐,真是抱歉呀,讓妳看到這麼血腥的畫面。」
  皺著眉頭的荀彧看起來是想說些什麼,最後隱忍了下來。郭嘉在心底輕輕一笑,瞅看臉色有些蒼白的星彩,她凝視著他的血手臂,稍微抿了一下唇瓣。
  「郭先生你……你不要緊吧?」
  「唉,說不要緊,恐怕妳也不會信吧?說真的,我現在覺得頭好像有點暈呢,可是,店裡的生意不能不顧啊……」
  隔了五秒,荀彧開口道:「……張小姐,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請您幫忙簡單處理他的傷口?我剛才檢視應該只是皮肉傷。而如他所言,店內的事必須有人處理,我不能為此而放下職務不管,而其他人同樣也暫時沒辦法挪空出來幫忙。當然,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再請認識的朋友過來幫忙。」
  「不必麻煩,文若,這種小傷,我……我自己處理就好……」
  「沒關係,我來幫忙吧。」
  「這……怎麼好意思。」
  星彩怔愣地看著荀彧,回神後才搖頭道:「那個,沒有關係。請問有醫療箱之類的物品嗎?」
  「有,真的很不好意思得麻煩您。先到這裡面吧,我待會將東西拿進來。」荀彧推開身後的暗門,裡面有個小房間。郭嘉踩著踉蹌的步伐欲往房內走進,星彩見狀,趕緊上前攙扶。
  暗門輕輕掩上,他彷彿能聽到荀彧在門外嘆氣的聲音。
  可真難為他配合演出了。

  荀彧很快就將醫療箱拿進來,星彩趕緊接過開始替郭嘉處理他手臂上的傷口。
  他靜靜地看著她神情專注為自己剪開手臂上被割裂的襯衫,用小鎳子挑開手臂上的髒東西,接著夾起棉花團沾上生理食鹽水輕觸他的傷口。
  「會痛,請忍耐一下。」
  「嗯。」
  和他身體上其它的病痛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麼。雖然他曾因接觸與她同一類的人,讓他的身體狀況好了不少,但仍不可和一般健康的人相提並論。
  或許是想轉移雙方的注意力,也或許是想化解無人說話的尷尬氣氛,星彩掀起略顯乾澀的唇,問:「你……怎麼會突然受傷?」
  「妳猜看看?」
  「……像這種特種行業,應該有許多不為常人所知的原因……」
  「這是偏見喔,我們可一直都是正派經營呢。」
  「抱歉。」
  「不必道歉啊,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好了。啊,妳還沒說出妳的猜測呢?」
  「……是感情糾紛嗎?」
  郭嘉僅僅微笑著沒有接話,反倒讓星彩顯得不知所措,原本就微微泛著紅暈的臉,此刻又更添了一抹酡紅。
  她垂下臉,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正要拿起新的棉花團替他上藥,他倏爾傾身,伸手輕輕觸碰她的緋色側顏。
  「你、你在做什麼?」
  臉頰的熱度熨燙在他的掌心中,他挑了一抹笑,近距離瞅著她。「吶,妳害怕看到血嗎?妳的手,在發抖……」
  「什麼……」
  他握住她的手,見她豎起眉宇,也沒有因此放鬆握緊她的力道。
  「你……」
  郭嘉原就只打算輕輕點過這個問題,因而轉了語鋒,輕聲道:「請妳告訴我,為什麼……還會想來找我呢?我以為那一夜我如此過份地對待妳,妳從此就會離我遠去……」
  「你在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他低下臉吻上她的手指,目光則未從她的臉上移開。唇沾上她的熱度、香氣、生理食鹽水與鮮血的味道,而他能感受她明顯顫了一下。
  「怎麼可能,我……」郭嘉細細瞧看她的反應,大概能猜著她之所以會欲言又止的原因,他也不說明白,再道:「啊,不管如何,妳能來找我,我真的好高興,無論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甚至是,沒有理由。」
  星彩默然注視著他,不再試圖將手從他掌心抽離。

  「……張小姐,能聽我說一句話嗎?」
  她依舊沉默,而他更加緊握住她溫熱的手。
  「能不能,請妳和我交往呢?」
  她聽到這句話,情緒並沒有多大的起伏。雖然這在他的預期之中,也是他所期望的反應,卻如同產生幻覺般,他感到胸口一陣窒悶,令他有點喘不過氣。
  她面色平靜地問著他:「……為什麼想和我交往?」
  「妳應該很明白才是啊,因為我深深受到妳的吸引……我喜歡妳。」
  「你是認真的嗎?」
  「別看我這個樣子,我是很認真的。」
  星彩頓了頓,像是在看他「這個樣子」和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是否相符。然而接下來說的話,讓他真正感覺到心口上的痛並非自己的幻覺。
  「我……以為,郭先生你只是……想找個你有興趣的人陪你消磨一下時間。如果是那個樣子,或許,我……」
  郭嘉怔忡地看著她,一時間無法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倘若換做是他的客人,或者其他有來往的女性,對於這樣的話語,他早已習以為常,而這樣的話,確實也經常從他的口中說出,怎麼如今換作是眼前這名女子,他就無法理解話中之意。
  「……抱歉,我居然說這樣的話。」
  郭嘉勉強擠出一抹苦笑,卻沒有針對她的道歉有所回應,而是道:「那麼,如果我單純只是因為想找樂子,妳就願意陪我嗎?」
  「……嗯。」
  郭嘉根本沒想到她會應答,更沒想到她答完後,立刻抽開被他握住的手,轉而扯住他的藍色領帶。
  他完全來不及反應,她就順著力道將他拉近自己的身前,另一手開始脫去他如今已經殘破不堪的襯衫。
  「張、張小姐……?」
  她的手輕撫上他光裸的胸膛,讓失神的他打了一個寒顫。散發出淡淡香氣的她依靠在他的胸口,仰頭望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有著混濁的光。
  「如果,你想要的只有這樣,那就好……」
  「妳……唔!」
  她的蔥指輕擰他的乳尖,身體發出的顫慄中帶有愉悅的酥麻。他試圖制止完全超出他預期中的她的動作,但她完全不給他機會,唇瓣貼上他的另一端,輕柔舔舐。
  郭嘉看著撫弄著他的她,難得不曉得該如何動作。
  怎麼會這個樣子?那句沒有經過審慎思考而說出口的話,怎麼會讓她有這樣的反應?
  不過,也不能說毫無可能,就算他有絕佳的洞察力,對她也絕非全面的瞭解。而且……既然雙方對彼此都不是真正的喜歡,那麼會發展成這種態勢,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他聽聞自己微快的呼吸聲,僵直的雙手不曉得到底該不該順從慾望抱住眼前的她。
  啊啊,她已經……在解皮帶了啊……
  要是如同她所言,只有這樣子的話,就好。
  彼此的關係,根本用不著進展到所謂的交往。
  反正他之所以會被她吸引,也只是因為她是「那一類的」人罷了。
  何必認真?又何必當真?
  我喜歡妳。
  請和我交往。
  呵……
  原來,我也是如此不甘寂寞啊。

  他的笑聲讓她停下了動作,他抓準這個空檔,將她壓往沙發背。他扣住她的下頷,凝視著她噙著喘息的粉唇。當他打算就順從這樣的念頭而讓欲望完全支配自己,正要吻上她之際,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像是在他心上澆了一桶冷水,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抱歉,打擾了。奉孝,我得走……」
  才剛踏進門的荀彧見到裡面的狀況,臉色一僵,隨即退出房間。
  「……等、等一下,文若!」
  郭嘉覺得自己這口氣有些窩囊,但沒有辦法,因為剛才的自己也差點就做出了窩囊事。
  荀彧又走了進來,他挑著眉宇瞅看已經分離的兩個人,郭嘉彷彿又能聽到他內心嘆息的聲音。
  「張小姐,今晚不好意思麻煩到您。時間差不多了,我送您離開吧?」荀彧判斷完情勢後,對著星彩說道。
  「……好。」
  離開前,星彩站在門口,驀地回頭望向有些恍神的郭嘉。「郭先生,關於你剛才說的那件事,很抱歉,我已經有交往的對象,所以我沒有辦法答應你,請你忘記這件事吧,我也會忘記的。」
  身旁的荀彧有些詫異地看向星彩,再看向愣住的郭嘉。
  他沒有吭聲,在暗門掩上時,面無表情的臉才終於緩緩浮出一抹淡然的笑。
  「呵,妳說的,倒是容易……」
  他整個人埋進沙發裡,掌心撫著胸膛。
  ……心,居然還是跳得這麼快啊。

待續_

星彩在吃郭嘉啊天啊XDDDDDDDDDDDDDDDDDD我寫得超開勳的(毆
不知所措的郭嘉真萌啊,那種事情完全出乎他掌握之中的發展,真的是!開心!(毆
然後不是我在說,荀彧好搶戲XDDDDD真是抱歉,可是就情不自禁地多寫了不少w其實荀彧是很講義氣的啊,幫朋友追女孩子,而且還是心神領會的幫忙,哎呀!
這回我都是呈現著某種歡愉的的心(?)在寫,所以好像有點爆字數了?沒關係!爆字數總比孵不出來好嘛~
然後星彩的拒絕郭嘉的那句話,如果有玩七帝就知道那是星彩拒絕告白的台詞,剛好就這麼用上了XD
最後,這回也有放點星彩的身世梗,希望大家可以猜得到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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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俟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