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日　双　一

　　深夜，郭嘉自一幢華廈悠然步出，唇角有著淡淡的笑意。他一手輕撫微溼的頭髮，一手從口袋中取出發出震動的手機。
　　原以為是老闆在收到情報後發來的信息，結果發信者是剛才纏綿過的女客人。他看著那封濃情密意的簡訊，輕輕一哂，將手機收回口袋。
　　為了獲取重要的情資，郭嘉並不會排斥做這種「場外」的服務，不過能讓他服務的客人，不是擁有一定的社經地位，就是握有許多情報的對象。
　　更重要的是，他本人十分樂在其中。
　　冷風迎面而來，吹亂了他的淡金髮絲。他突然停下腳步，昂首觀天。天色漆黑，無月無星。
　　他闔起雙眼，眼內如同今夜闃黯無光。
　　「啊……真空虛啊……」
　　透過相互交纏的肉體取得片刻的溫暖，讓高漲的性欲麻痺所有的感知，雙方依循原始的欲望擺佈或被擺佈。汗水、體液、呻吟，還有那些綿綿的情話。
　　這本該也是一場歡愉的交易，不知怎麼的，他卻感到心頭空蕩。
　　他想起在親吻客人時，對方那雙充滿欲念的雙眼，忽爾讓他憶及另一名女子。
　　同樣是對我投以渴望的目光，為何妳卻有辦法抗拒我的誘惑呢？
　　他輕聲問著記憶中的她，而她沉默地瞪視著他。
　　這時他嗅到那股熟悉的香氣，猛地睜開雙眼。他走進一旁的巷子內，走沒幾步就見到有兩人在暗巷中，他聽到男人的粗沉喘息與女子的微弱低吟，夾雜衣物與身體相互摩擦聲響。郭嘉皺起眉頭，走近後更是嗅到除了香氣外的濃厚酒臭味。
　　他仍看不清兩人的面貌，但直覺其中一人就是星彩。他上前扯住身形較為壯碩那人的臂膀，那人回過頭，怒道：「誰啊！打擾老子享樂！」
　　「不好意思打擾您的興致，不過，能聽聽我的專業意見嗎？我建議若想在夜間盡情享樂，室內會遠優於室外喔。除了有較優質的環境，也比較有個人隱私，更不會被閒雜人等打擾，您覺得如何呢？」
　　說話間，郭嘉已經閃過對方好幾次揮來的拳頭，更在最後的疑問句尾，回敬對方胸口一個肘擊。
　　男子痛得跪下身，嘴裡發出嗚咽。
　　「先生，需要我為您引介優良的尋歡場所嗎？這是我的名片，請收下。」
　　「你……你有什麼毛病啊！嘖，妳這賤女人，給我記住！」
　　男人揮開郭嘉遞上名片的手，站起身踉蹌地逃出巷子。
　　郭嘉沒有餘裕目送男子離去，他轉身找到斜坐倚靠在牆面的女子。近距離下，他終於能看清她的面貌。
　　果然是星彩。她的臉比平常見到還要慘白，可她的唇艷紅如血，噙著令人害臊的喘吟，在那雙半睜的眼瞳投來的迷離目光中，蘊含像是撕裂一切的強烈意念，令他莫名心驚。
　　「是你……你……你怎麼……？」聽到她勉強說出口的話，被那樣的眼神懾住的郭嘉才回過神。他注意到她穿著無袖的黑色低胸短洋裝，背部的拉鍊似已被剛才那名男子拉了半開，以致衣料有些鬆垮，粉色的蕾絲內衣與雪白的胸口若隱若現。她的臉色雖是蒼白，仍看得出上有過份妍麗的妝容。
　　縱使心中有所疑問，甚至一瞬間懷疑眼前之人是否是他所知悉的那名女子，但他明瞭此時不適宜開口詢問。
　　郭嘉傾身上前，一手輕摟衣衫不整的她，另手輕撫她的臉面。她一經他觸碰，有些神經質地掙脫他，並拍開他再度伸過來的手。
　　「這種時候，請妳就別拒絕我了，好嗎？」
　　他半強迫地將她拉入懷裡，埋首在他胸膛的她原還想掙扎，不曉得是聽進了他說出這樣的話，還是他擁住她的力道極大，她遂而放棄掙扎，靠在他的身上難受地發出細微的喘吟。
　　四周很靜，因此她的呻吟聲顯得更加清晰，躁動與不安在兩人之間悄悄浮動。郭嘉原欲詢問她是否有哪裡受傷，奈何乾澀的喉頭只能發出含糊的溫熱吐息。
　　這是…….怎麼回事？
　　抱著她的雙手輕微發顫，他默了半晌，試圖抗拒心裡頭那股莫名不斷湧出、而自己難以控制的衝動。
　　還不是時候……他不能……還沒有……不可以……他不想……
　　郭嘉不明白為什麼要否定自己的欲望，順從又有何不妥？一直以來，他對情愛都是隨心而至，沒有例外。
　　愈是想保持理智，愈是難以平復因欲望而生的混亂。泛起紅潮的面上生出一層薄汗，他閉上雙眼，無意識地湊往她的耳畔，啞聲道：「……我……能夠……吻妳……嗎？」
　　試圖要弭平自己的認知失調，說出了請求般的問話。他的雙手捧起她的臉，挨前睜眼深凝著她，她沒有答話，然而回望的目光有著他應該是明白的欲望──那是渴望他的欲望。
　　他望入她的眼，之後望向她微微睜啟的唇。然而當他意圖吻上她的唇，她卻將臉側開避過。吻靜靜地落在她的面頰上，不見她再有閃躲，他僅猶豫數秒，便沿著她的側顏落下一個個輕柔的吻。她微微仰起臉，讓他吻著她削瘦的下巴，而後吻著她的頸脖、鎖骨、胸口……手則是觸撫她的臉龐、臂膀、腰間、背首……
　　他能感受到她因他而起的顫慄，同時查覺到她一直收在身側不敢妄動而發抖的雙手。
　　他隔著曝露在外的內衣親吻她的酥胸，一手緊摟她的腰際，另手則緊握住她相對冰冷的手。
　　是因為酒氣的關係嗎？總覺得她身上散發出的香味更加濃郁，刺激他的感官神經，加重了他的欲念。
　　「星彩……」乾渴的喉嚨情難自禁地滑出沉啞的喚名，她明顯僵了住，卻依然沒有拒絕，反倒更加挨緊了他。
　　受到了她的鼓舞，他開始貪戀地呢喃她的名字。而他的親吻與觸撫，使得她原本僵硬的身軀逐漸放軟。
　　她細碎的嚶嚀和他略顯急促的呼息聲，吻、以及愛撫，燠熱的氛圍充斥在無人的暗巷內。
　　全身上下流竄著像吸食毒品所產生的極上歡愉，近乎要使他暈眩。腦子裡除了「星彩」和「好熱」這兩個詞外別無其他，而那種無法專注思考的念頭讓他感到萬般畏懼。
　　驀地，他的記憶中翻找出與此似曾相識的感受，熟悉地令他稍微恢復一些理智。然身體的本能焦急催促著他進到下一步，當他的手順勢滑入她的裙襬內之際，原本處在他懷中的她竟是用力將他推離自己。
　　「請你住手……」她的臉上充滿情欲的殷紅，雙眼卻透露著惶恐。她掩著身上的衣物，澀聲：「請……不要這樣……」
　　郭嘉怔忡了半晌，回神後，才連忙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往她的身上。
　　理論來說，這是最初就該先做的舉動。結果因為自己鬼迷心竅，而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抱歉，我……」
　　「別再靠近我。」
　　「星彩……」
　　「別那樣叫我，我……唔……」
　　「星……張小姐，妳沒事吧？對不起，剛才我一時……」
　　她再一次閃避他探來只為了想安撫她的手，眼神望向他方。「沒關係，我沒事，請你離開。」
　　他默然注視著她。她並沒有表現出明顯厭惡的態度，表示事情應有轉圜的餘地。
　　她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回頭來望，他對上她的目光，起身走上前，將她攔腰抱起。
　　「你……你要做什麼？」
　　「妳看起來似乎真的不太好，我得送妳到醫院。」
　　「不必，我回家休息就好，請別管我。」
　　「那麼，請讓我送妳回家吧。」
　　「不需要，我不是說了嗎？請你別管我。」
　　「我怎能丟下妳不管？就算會被妳討厭，我仍堅持送妳回家。剛才才發生那種事，我實在無法讓妳獨自回家。」
　　「你……」
　　「或者，是已經被討厭了呢？啊，如此一來，就更不妨礙我送妳回家的這份心意了，不是嗎？」
　　「……不是那樣。」最後這句話像是她的喃喃自語，而後再也沒說話。他就當她是默許，而這樣的默許，消退一些他原先因親密過當而生的失落與沮喪。

　　郭嘉走出巷子，才將懷中的她放下，並且招來一輛計程車。
　　若是開他自己的車，她定會收回對他「心意」的默許。因此共乘計程車送她回家，是目前最佳的選擇。
　　星彩並未將確切的住家地址告訴司機，只讓車停在某條街口，對他的防備心依舊如此之重。
　　下了車的兩人無語對望，氣氛正有些尷尬，忽有一人從街口一端朝這裡走來。
　　「星彩！」
　　「大哥。」
　　張苞匆匆趕至星彩身旁，見到站在她身邊的郭嘉，又見到星彩身上披著男性的外套，眉頭皺了一下。
　　「請問你是……？」
　　「您好，您是張小姐的兄長吧？敝姓郭，和張小姐有生意上的來往，這是我的名片。」
　　「深夜裡能談什麼生意？」他嘀咕著，並伸手接過他的名片。當他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時，臉色又變得更加難看。他粗魯地拿開那件外套，塞還給郭嘉後，拉住星彩的手道：「可惡，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就該讓我去啊！」
　　「大哥，別說這些了，回家吧。」星彩瞥了郭嘉一眼，低聲催促張苞。
　　「張小姐，張先生，晚安」
　　郭嘉微笑地目送他們離開，隨後，有些無力地靠向街旁的牆面上。
　　「唉……」
　　良久，才從他嘴裡輕輕吐出一聲嘆息。不曉得是因事情終於結束而鬆了一口氣，還是對於自己不當出手造成這種局面的無奈。
　　相較之下已經冷靜許多的他仔細回憶起剛才在巷中發生的事情，與星彩親密時所產生的那股熟悉感，使他想起他曾接觸過的那一類人。
　　如果，她也是「那一類人」，那麼，關於她的舉措就全都有合理的解釋。同時，也能合理地解釋自己為何會不受控制，產生那種異常的情愫與欲望。
　　只不過，如果這一切都能合理化，為什麼反倒讓他備感空虛呢？
　　他垂顏看著懷中那件殘有她體溫的外套，再一次無奈地笑了。
　　無論如何，還是得先從確認這件事開始著手吧。至於往後的發展又當如何，他現在本能地拒絕思考。
　　郭嘉從口袋中摸出震動的手機，看了眼來電者，將電話接通。
　　「文若。」
　　「奉孝，你到底上哪裡去了？我以為你沒能活著走出客人的家裡。」
　　郭嘉輕輕笑了幾聲。「哎，你指的是那一種方面的死呀？」
　　「別說這種話。」彷彿能見到荀彧說這句話時蹙眉的模樣，郭嘉哂聲：「抱歉。我遇上了一點麻煩事，才沒能即時向你回報。」
　　「是別人遇上你的麻煩事嗎？算了，今天你就不必回店裡，直接回家吧。」
　　「這麼不想看到我？」
　　「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大對勁，回家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
　　「嗯，知道了，謝謝。你若沒事的話，店就收一收吧，今天從客人那獲得的情報足以讓我們整整休店一個月呢。」
　　「不行，這樣成本不合算。不聊了，有客人，明晚見。」
　　「好，明晚見。」
　　郭嘉掛斷電話，抬頭往望了一會無星無月的夜空，才獨自走往大街招了輛計程車離開返家。

待續＿

寫完再度呈現腦死的狀態，郭嘉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哭
這回最喜歡的應該是中間郭嘉的格鬥技（不是對星彩親親摸摸的那些），和最後荀彧的吐槽（咦
我認真的覺得荀彧可以出一本《吐槽是一門藝術》的書，首刷還附贈《郭奉孝觀察日記》一冊喔！（喂
啊啊都沒說到重點，重點就是，星彩！嗯！星彩！是，那個！先說不是外星人，就任由你們想像吧（毆
然後不是我在說，郭嘉真的很愛發名片捏，是怎樣，名片上是有鑲鑽石嘛？就算真的有鑲我好像也不意外啊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