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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匹奔馳在白靄靄的樹林之間,迎面撲來的強勁風雪,讓他的視野極為模糊。心情極度焦躁的他咋了一聲,快馬加鞭追趕。
  終於,在一片白茫之中,那道身影出現在他的眼界範圍之內。
  長鞭落下,駿馬嘶鳴,他加快速度繞至那人跟前,對準角度揚手一揮,便將對方從馬背上掃落到地。
  一時之間,馬蹄雜沓,雪片飛騰,形影紛亂。
  他翻身下馬,走近橫倒在雪地的那人身旁。失了血色的臉顏比周圍的雪還要蒼白,使額間滑出的那一行血更加醒目。血水沿面滑落至微微翕張的脣瓣,嗓音隨白霧滾出,含恨含怨。
  「呵……不讓你逃……這次……我絕對……呵呵……不會……再讓你逃走……」
  支離破碎的語句,摻雜呼喊敵軍將領之名與令人發寒的輕笑聲。直到他伸手扼住她的喉頭,那雙眼中才映出他的容顏。
  「我、我就要追上他了啊!」
  「為甚麼……為甚麼……要阻止我……!
  「王異。」凝視著她的眼,比冰霜還要寒冷。「還記得妳答應過甚麼?」
  他按住她反握住他的手,冷然道。
  她瞪大眼睇著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良久,她的臉似是恢復一些血色,微微泛起紅光。
  「……軍紀。」
  染血的脣緩緩吐出二字,他頷首,接著道:「來人,把王將軍帶回營中。」
  「是!」
  她沒有任何異議,安份地任隨後趕至的士兵領著離開。他側首凝望她離去的背影,忽爾寒風呼嘯,再睜眼,惟有雪靜靜紛揚。

  夜,眾人歸營,他直截入帥帳參與戰後軍議,結束後已近子時。走出軍帳,氣溫陡降,夜風刺骨,守候的副將送來保暖的披肩,並且回報王異的狀況。
  他頷首表示明瞭,照以往習慣,又問道:「她睡了麼?」
  見著副將神色,他明白答案依舊未變。
  他獨自進入她的軍帳,帳中僅留榻邊一盞微弱燭火,他走近榻旁,見躺在上頭的她穿著單薄,雙手緊緊環抱蜷縮起的身子,而微微發白的脣依然滑出顫抖的嗓音,夢囈只屬於她的夢魘。
  心中嗟嘆,取下披肩蓋到她身上。他坐往榻邊,燭光映照下,那張絕艷的臉猙獰得極美,他依然看著便是怔了。直到她倏然伸出雙手朝前奮力抓攫,他回神,捉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似一團炙熱的火,又似一團冷涼的冰,如同她對自己的心思……他思忖著,隨她的力道加強手勁,相握的手很緊,修長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掌心。
  「夏……夏侯……大人……」
  意識恍惚間,他聽到她的嘴裏竟吐出該人以外的名,不過並不特別意外那會是他的名字。
  他深深地瞅著她,她的表情仍屬陷入惡夢般扭曲痛苦,卻多了一絲絲不易查覺的柔和。
  「……對不……住……」
  雙手之間的力道,更加深了一層。
  片刻,她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坐在榻上的人影,再看向兩人彼此相握的手。
  心中似有了然,她挨近他,沾點他身上的溫度,並道:「……軍議結束了?」
  「嗯,結束已有段時間。」
  「是麼。那麼……懲處……」
  「繼續睡罷。」
  他斷開她的話。兩人在黑暗中相互凝望,最終她垂下眼睫,輕輕笑了一聲,笑聲有著嘲弄。
  「抱歉。」
  「妳已經說過了。」
  「嗯?」
  「睡罷。」
  他展開雙臂,將她擁入懷裏。她從他的胸膛探出頭,仰臉望看著他,欲說些甚麼,他闔上眸,手同時覆住她的雙眼。
  已被掐出血的掌心觸到一片濕熱,他總不明白她各種落淚的緣由,但也無須過問。
  只要她需要一個宣洩,他總是會在。
  一個吻,輕柔落在他的眼皮上。原來他的手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挪開,他垂眸,與她相望。
  「謝謝。」她回應他心中的話,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劃。
  他愣了一晌,遂展顏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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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俟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