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透過法正的手機與姜維通過電話後,星彩又開始陷入輾轉難眠的情況。不過這倒讓她想起前些日子居然能夠安然入睡,心底湧現而出的複雜情感使躺在床上的她不安地扯了扯被褥。
  是習慣吧?習慣與他相處。然這樣的習慣帶來的相對罪惡感,剎時揪痛了她的心。
  
  在一片黑暗之中,星彩搖了搖頭,對她內心的情感予以否定,並將已經闔上許久的雙眼再度緊掩。
  星彩再一次回想起當日與姜維的通話細節,思考並嘗試從中找出一些有利的蛛絲馬跡。不久,當她意識開始進入入睡前的恍惚,忽爾察覺似乎有什麼出現在她的床邊。
  她心頭一驚,正要動作,卻發現自己四肢動彈不得。就連要開口出聲,嗓子也啞了般發不出來。
  
  「唔……」
  是誰?
  疑問隨著一滴冷汗從額角滾落,劃疼了她使勁氣力也睜不開的雙眼。佇立在床邊那人氣息逐漸挨近,他輕輕揭開緊裹在她身上的衾被,微冷的指腹觸上她的面頰,令她倒抽了口寒氣。
  星彩清楚,這不是鬼怪,而是人的氣息。
  且這人的氣息,她十分熟悉。
  
  這個人……是誰?
  此時唯一會出現在這裡的人,只有可能是那個人。
  法教授。
  隨她在心中默唸而出的人名,那人的指尖撫上她瑟瑟發顫的唇瓣。她無力閃躲,只得任由那手繼續觸著她。
  
  他想做什麼?
  
  軟床突然一沉,那人的氣息又更加貼近她。他的手指像是想透過這樣的方式記住她的面容,細膩而柔軟地撫摸著她。熟悉的氣息加上這般的舉動逐漸消退了她部分的恐懼,然而對於這人夜半出現在此仍使她惶惶不安。
  她抿緊唇瓣,心跳劇烈。倘若他真的是那個人,他會這麼溫柔的觸碰自己嗎?而且……仿若錯覺般,那人的指端竟是隱隱發顫。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那人的觸碰下一一浮現。然而許是因被麻痺的藥效加劇,在那人小心翼翼而溫柔地動作下,令星彩欲發昏昏欲睡。不曉得過了多久後,她終於支撐不住,失去意識睡了過去。
  
  接著連續幾天,都發生類似的狀況。
  當她熄燈上床,那人就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房內。
  有時是在她快要睡去之際,有時是她還清醒想著事情,她都會陡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煞住而動彈不得,接著那人的氣息便會出現在她身旁,用著那樣冰冷顫抖的手觸碰自己。他的觸碰都是點到為止,不曾踰矩,鮮少令她感到不快,卻又像是在遏止什麼情感般,掙扎著想更進一步地接觸她。
  
  她不是沒有想問過法正這件事,但她找不到時機問他、也不曉得該從何問起。
  
  星彩也曾經思忖,這個人的出現,有可能是她犯了人質情結因而產生的幻覺。她翻過幾個樣本資料,得出這樣的結論,或許她下意識地希望法正能夠用這樣相對溫柔的方式對待自己。
  她也曾想過,這人有可能不是法正,而是那名「共犯」。只是,這個共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又,她認識這個人嗎?那種熟悉的感覺,一直在她心頭揮之不去,胸臆中的悶塞使她更加難以入睡。
  
  星彩在通往一樓螺旋長梯的走廊口前佇下腳步,半掩的長睫落影在她眼下的一團烏青,思及此,她輕嘆了口氣。
  這時她聽到下方傳來說話的聲音,便暫時放下心中那團疑問踩著階梯走下去。當她見到在門廳前與法正說話那些人的形影,震驚地停住腳步,隨即站到死角處。
  那身制服……是警察!
  難道是伯約他派人過來調查了嗎?
  
  星彩內心升起一股驚喜與疑慮,然而站在這裡無法聽清他們的對話內容,她一邊探出身子試圖拉近一些距離,一邊在腦中飛快思考,現在是否該出聲求救,然而顧及她脖子上的電子鎖,一旦她喊出聲,廳前那兩位員警反應過來接著制伏法正的速度,不會比他按下炸彈按鈕的速度還快。
  而要是他真的反應不及遭員警制伏,一想到他往後的處境,她的心情居然就開始感到複雜起來。
  正躊躇,忽然像是感應到她的存在般,法正稍稍地側過臉,朝她站著的地方冷冷瞟了一眼。
  
  星彩被那道眼神懾住心神,當她回過神,法正已經站到她面前,朝她咧嘴微笑。
  「剛才那是個很好的機會,怎麼不大聲求救呢?妳這個肉票做的還真不合格。」
  星彩眼風往大門口掃過去,如今早已沒有那兩位員警的身影。她一臉處變不驚地看著他,卻發現緊握的掌心已經沁出一層冷汗。
  「失去我,對你也沒有好處。」
  「喔?妳指的是哪方面的失去?」
  見星彩無話可說,法正接著續道:「不過,妳能夠恪守我們之間的遊戲規則這點,我很滿意。」說著,他探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並哂笑了幾聲,接著錯過她的身側朝樓上走去。
  
  星彩呆愣了數秒,這才回身跟上他的身影。她凝視著他的背影,心頭暗想,他剛才的舉動,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而那樣奇特的感覺,竟讓她升起了想問他那件事的衝動。
  「你……」
  法正回頭過來,以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法教授,你這陣子,有到過我的房間裡來嗎?」見法正一臉莫名其妙,星彩又補充道:「那個,是半夜的時候,我已經準備要睡了。」
  他的眉間輕輕一蹙,聲音比方才還要來的沉。「……怎麼會這樣說?」
  「難道不是嗎?」
  法正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那麼,那個『我』,在半夜裡對妳做了什麼?」
  星彩一時語塞,挪開了目光。想起那人夜晚如何待她,臉畔就無法克制地浮出一層薄紅。
  「嗯?」
  聽到他發出的疑問,星彩重新將眼神放到他的臉面上,卻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有些許難看。
  「……沒什麼。我想,你應該只是進來拿東西。」
  法正看著她,似乎想接下什麼話,欲言又止,最後卻是垂下眼簾,斂住了眸光。
  
  有種滯悶沉凝的氛圍瀰漫在兩人之間,久違地使星彩感到眼前這個男人所帶來的巨大的壓力與恐懼。只是,那種隱匿的憤怒好像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其它──是針對那件事的本身,或者,是那件事之外的其他人或事或物。
  星彩垂頭看著兩人之間那微妙的距離。她是不是,不該將那件事問出口,引起他的不悅。
  然而轉念又想,透過將事情問出口,使她能夠認清他們之間,從來就只是犯人與被害人的關係,對她而言,未嘗不是件壞事。
  
  「今晚,我們去市區。」
  「……什麼?」話題轉得太快,星彩完全來不及反應,茫然地看著他。
  「去市區,我們一起去。對了,妳脖子上的那個,記得提醒我要解鎖,我可不想弄髒我的車。」法正扯了扯唇角,笑了一聲。「去作準備吧,想想有什麼東西想買的,晚上六點整到大門口等我,我會去開車。」說完,他便轉身朝自己的房間離去。
  
  星彩還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
  他剛才說的並不是「我」,而是「我們」。自從被他帶到這幢深山別墅後,作為他的肉票,加上脖子上這副鎖,她就不曾離開過這裡。
  如今,法教授他為什麼突然說要帶她去市區?
  是因為她問了那樣的問題?還是這原本就是他計劃好的一環?
  無論他的動機為何,至少,他暫時解開對她有生命威脅的束縛,並帶她到人潮聚集的市區內,讓她有了更多求援的機會。
  然而她認為,事情絕對不會如她想的這麼簡單。
  
  
  
  
  
  待續_

突然發現,寫了這文居然寫了快半年,時間過得真快啊!
同時也發現,寫了這麼久,居然還寫不到兩萬字冏
唉,果然是歲月無情催人老啊(不要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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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俟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