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仰躺在一片焦黑的廣地上。
  平時束得整齊的長髮糾結著屍血碎肉散亂在後,身著的戰袍鎧甲光鮮不再,冑甲上暗冷的光,黯然投往插在身側泥壤中斷了半截的長槍。
  他抬起被血水浸過的沉重雙眼,望看頂頭上那片被戰火薰染過的天。
  他無法看出此刻的天是甚麼樣的色調,亦或是周圍的物事,甚至是連自己身上的所有色調,他都無法辨識得出--就在他聽到他所遵奉之人對他說出那句話以後,他的眼界裏,惟有一片又一片沒有任何意義的蒼灰。
  忽爾有抹鮮艷的色彩墜入他的眼中,如一團小小的火簇,靜靜地燒灼他乾涸的雙眼。
  那樣艷明的光彩,是一朵綻放的桃花。
  心中一悸,卻不曉得此時這般悸動是因為甚麼樣的理由,又或者,是因為甚麼樣的人。
  在看清桃花墜落後出現的那張容顏,眼睫輕顫,他在心中思忖著。
  他將目光自胸前那朵桃花,轉至現身在此處的那個人,那人蒼白著一張臉,一雙疲憊的眼淡淡睇著,抿著發白的薄脣沒有說話。
  一朵朵桃花透過他的手不斷從天而降,空氣中逐漸充滿他所熟悉的花香、和他亦是熟悉的腥臭。
  他凝視著他,眸底帶有單純的困惑,那樣的困惑帶起脣瓣幾度翕張,卻到最後,像是看清了甚麼而不再有任何動作。
  靜寂的氛圍包覆在充斥花香腥臭的兩人之間,惟一聽得到的聲響,是那陣陣細碎的落花聲,以及彼此刻意掩飾的奄奄一息。
  直到那人懷中再無任何一朵桃花,他輕輕挑開額髮,低下身姿,充滿血絲的眸眼睨看躺在成堆花屍之中的他。
  見著他有些失焦的雙眼,那人隨手拈起一朵吸滿血水的血色桃花,將其輕拂上他的眼瞼。
  恍惚間聽到有人在笑,卻聽不出是誰人的笑聲。彼此心中明瞭,卻難得沒有道破。
  畢竟雙方皆已身處在末途,再說甚麼,又有何用?
  他從花中緩緩抬起手,朝著那張這些日子才逐漸熟悉的容顏探去。像是模仿他以花拂眼,他以掌心拂過他的面頰,在那上頭留下一瞬即逝的熱度,以及一道永遠殘存的血紅指印。
  當他的手因失去氣力而墜落之際,回過神來的他轉而緊緊扣握住他缺了護具的手腕。
  「你……難道就要這樣放棄了麼?」
  「……那只是場夢。」他深深望入他眸底中無法隱藏的絕望,心頭再度一緊。
  「既然是夢,又如何言放不放棄?」
  聞言,他眉間一皺,加重握著他手腕的氣力。他欲說些甚麼,而他卻抽開手,搭上他頻頻發顫的肩頭。
  「……謝謝你,鍾會。」
  謝謝你,給了我這場美得不切實際的夢。
  見著他的反應,他突然覺得,或許他不會後悔自己利用了他。
  利用了他這個人的一切。
  脣角微微上揚,他低低一哂,而後,倦憊地闔上雙眼。
  「你這無可救藥的傢伙……」
  聽著這樣一句話語,同時他感受到臉顏上傳來一陣陣濕冷,他清楚那是甚麼,卻不再試圖睜開他的雙眼,去看這樣一個不再接納他的世界,以及這樣一個和自己同樣癡傻的男人。


 

  可以說是因為被雷而產的即興文
  整篇文雖短,但藏了不少隱喻的東西在裏頭,也刻意的不寫出名字,讓各位有無限腦補的空間(?)
  呃,是說,腦補了什麼可以不用特別跟我說><(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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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俟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